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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死我的圣旨,是他亲手写的

赐死我的圣旨,是他亲手写的

赐死我的圣旨,是他亲手写的

我是沈将军的冲喜新娘,成婚三年他从未碰过我。

直到他的白月光从敌国归来,他递给我一纸休书:「她回来了,你让位吧。」

我笑着饮下毒酒:「其实我活不过今晚了。」

他忽然疯了一样砸了太医署:「为什么不早说!」

我死后第三年,他在我坟前刻下「吾妻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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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将军府的书房里,灯还亮着。

窗纸上映出沈诀挺拔却孤直的侧影,他正伏案疾书,运笔如飞,墨迹淋漓洒在雪浪笺上,力透纸背。那专注的神情,姜晚只在三年前,他奉命出征前,于沙盘前推演时见过。

她端着那碗一直温在灶上的参汤,在廊下静静站了一会儿。夜风穿过庭院,带着晚秋的寒意,卷起她素色裙裾的一角。她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只是将汤碗交给门口值守的亲兵,低声嘱咐了一句:“让将军趁热用。”

亲兵接过,面露难色,低声道:“夫人,您何不自己……”

姜晚轻轻摇头,唇边是一抹惯常的、没什么温度的浅笑,转身没入廊庑的阴影里。那身影单薄得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吹散。

回到自己居住的偏院,这里与沈诀所在的主院隔着一整个花园,一向冷清。伺候的丫鬟早已歇下,屋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她走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镜面,拂过镜中那空洞的眼眸。

忽然,喉间涌上一股熟悉的腥甜。她猛地侧身,用帕子掩住口,一阵压抑的低咳后,帕子上已染开一团刺目的暗红。她看着那血迹,眼神里竟没什么波澜,只默默将帕子攥紧,收进了袖中。

她就是从那时起知道的。

三年前,沈老将军病重,沈家需要一门喜事来冲散晦气,她这个远房表亲、父母双亡的孤女便被接了进来。拜堂时,高堂之上是病榻上的老将军,与她完成仪式的是抱着一只公鸡的嬷嬷。彼时,沈诀正在千里之外的边关,连她入门,都是迫于父命,传回一封“任凭父亲做主”的家书。

老将军在她过门后不久还是去了。而沈诀,凯旋回朝,受封赏,这三年来,他给她将军夫人的尊荣,吃穿用度不曾短缺,却也仅此而已。他从未踏足过她的房间,偶尔在府中相遇,他也只是略一颔首,便擦肩而过,目光不曾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瞬。

她之于他,大抵还不如书房里那幅悬了多年的、画中执剑少女的画像。那画上的少女,眉眼鲜活,英气逼人,是当年与沈诀青梅竹马,却因家族获罪而流落敌国、生死不明的苏落。

全府上下都知道,那是将军心尖上的人,是触不得的旧梦。

如今,梦要醒了。

第二天晌午,将军府突然热闹起来,久违的喧嚣从前厅一直蔓延到庭院深处。下人们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兴奋与忐忑的神情。姜晚坐在窗前,听着外头的动静,手里拿着一卷书,却是一个字也未曾看进去。

丫鬟小心翼翼地进来禀报,声音里带着怯:“夫人……将军,将军他回来了……还带了一位苏姑娘……”

姜晚捻着书页的指尖微微一顿,纸张发出细微的脆响。她“嗯”了一声,极轻,几乎听不见。

该来的,总会来。

她没有出去,直到傍晚,沈诀终于出现在她这偏院的门口。

他依旧是那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似乎扫清了往日的沉郁,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亮色。他走进来,带着一身秋夜的凉气,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便移开,落在一旁的多宝格上。

“住得还习惯吗?”他问,声音是一贯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晚起身,敛衽为礼:“一切都好,谢将军关心。”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压抑得让人心头发沉。

沈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是素白的信封,上面一个墨字也无。他将其放在两人之间的梨花木小几上,指尖在信封上轻轻一点,推了过来。

“这是休书。”他开口,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阿落回来了。她这些年,在敌国受了很多苦。”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要斟酌词句,最终还是直白地说道:“将军府女主人的位置,本该是她的。你……让出来吧。府库里的财物,随你取用,我会另为你安排住处,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姜晚的目光落在休书上,那薄薄的一纸,便是她三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婚姻的终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被羞辱的愤怒,也无被抛弃的凄楚,平静得令人心慌。

她甚至极轻微地笑了一下,抬起眼,看向沈诀那双深邃却从未真正看清过她的眼睛。

“好。”她只应了一个字。

然后,她在他略显错愕的注视下,转身走向内室。片刻后,她端着一个极其精致的白瓷小杯走了出来。杯身釉色温润,映着跳动的烛火,里面盛着大半杯清澈的液体。

她走回小几前,没有再看那封休书,而是举起了酒杯,对着沈诀,唇边那抹浅淡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其实,不必如此麻烦。”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活不过今晚了。”

沈诀眉心骤然拧紧,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姜晚不再看他,仰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空杯被她轻轻放回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几乎是同时,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腹中猛地窜起,迅速席卷四肢百骸。姜晚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

“姜晚!”

沈诀脸色骤变,一个箭步上前,在她倒地之前猛地将人捞进怀里。触手之处,是惊人的瘦削,还有那无法抑制的、剧烈的颤抖。他低头,看到她嘴角不断溢出的暗红色血液,那颜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你喝了什么?!”他的声音第一次失了平稳,带上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怒与慌乱,“吐出来!快吐出来!”

他试图去抠她的喉咙,却被姜晚用尽最后力气推开。她靠在他臂弯里,气息微弱,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依旧带着那种令他心惊的、了然的平静。

“鸩酒……我备下,很久了……”她断断续续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原本……也不想,碍你们的路……”

“你胡说八道什么!”沈诀厉声打断她,胸腔里一股无名火轰然烧起,夹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朝外面嘶吼,“传太医!快传太医!!”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的身体轻得如同一片羽毛,仿佛随时会消散。他抱着她冲向内室的床榻,脚步是从未有过的凌乱踉跄。

姜晚被安置在榻上,意识正在快速剥离。剧痛折磨着她,视野里一片模糊,只能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沈诀半跪在榻前,握着她的手,那冰冷的温度让他心口一阵阵发紧。他看着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涌出,染红了她素色的衣襟,也染红了他墨色的袍袖。他徒劳地想去擦,却越擦越多。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震颤,“为什么不早说?!”

他想起这三年来,她总是安静地待在偏院,从不打扰他;想起她每每送来的、他从未碰过的汤水点心;想起她日渐苍白的脸色和瘦弱的身形……他从未想过,那不仅仅是寂寞所致。

姜晚已经无法回答他了。她涣散的目光似乎努力想聚焦在他脸上,最终却只是无力地阖上。攥着他衣袖的手,一点点松开,垂落下去。

最后一点声息,也断绝了。

沈诀僵在那里,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一动不动。怀里那具身体正在迅速冷下去,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太医惶恐的请安声。

沈诀猛地抬头,眼底是一片骇人的赤红,像是濒死的困兽。他轻轻放下姜晚,霍然起身,一把揪住刚进门的太医的衣领,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崩塌的东西而扭曲:

“救她!我让你们救活她!救不活,我砸了整个太医署!!”

咆哮声在死寂的偏院里回荡,震得烛火剧烈摇晃。

然而,床榻上的人,再也听不见了。

那封素白的休书,静静躺在小几上,被窗外吹入的夜风拂动一角。

而那只饮尽的白瓷杯,杯底残留着一线暗红的痕迹,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凝固在冰冷的瓷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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