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廊的光晕这次带着潮湿的水汽。沈砚刚站稳，就被一阵冷风裹着雨丝打在脸上，抬头望见灰蒙蒙的天，雨珠密集地砸在青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她站在破庙的后墙根，墙皮斑驳，露出里面的黄土。庙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信息在脑海里浮现：《莲花楼》维度，绣花人皮案追查途中，雨夜破庙，情感锚点异常活跃。
沈砚理了理被雨打湿的粗布裙摆，悄悄推开门缝往里看。
破庙不大，正中央的神像缺了半边脸，蛛网蒙在神像的肩头。李莲花正踩着个倒扣的破缸，踮脚用破布堵屋顶的漏雨处，动作笨拙得像只摇摇晃晃的鸭子。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打湿了青衫的前襟，贴在单薄的肩上。
“这点事都做不好。”笛飞声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带着惯有的冷硬。他靠在神台边，玄色衣袍虽也沾了雨，却依旧挺括，手里拿着块干燥的布，正慢条斯理地擦着一柄短刀——那是方才从黑衣人身上缴获的，并非他常用的兵器。
李莲花从缸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溅起的水珠落在鼻尖，他下意识皱了皱眉：“那盟主来？”侧身时，雨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他瑟缩了一下，像只被淋湿的猫。
笛飞声别过脸，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扔给李莲花：“刚买的烧饼，还热着。”
油纸包被层层裹着，拆开时还冒着白气。两个芝麻烧饼圆滚滚的，芝麻粒沾得不均匀，边缘有些焦黑，显然是路边小摊的手艺。李莲花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呼气，含糊道：“盟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
沈砚的目光落在笛飞声的指尖。方才递出烧饼前，他的拇指在饼面上轻轻扫过，拂去了沾着的一小片草屑——那是李莲花最嫌脏的。电视剧里拍了分食烧饼的画面，却没拍这瞬间的细致，像雨里藏着的星子，不细看便错过了。
【破庙檐下，笛飞声递烧饼前，指尖扫过饼面草屑。李莲花咬饼时，碎屑沾在唇角，笛飞声喉结滚动三次，终是没说什么，只低头啃自己的那半，却将烧饼边缘焦黑的部分都咬在了自己嘴里。】
墨玉笔在纸页上划过，留下淡淡的光痕。雨越下越大，风从庙门的缝隙灌进来，卷着雨丝打在李莲花背上。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下意识裹紧了湿冷的衣衫，肩膀微微耸起，像在寒风里缩成一团。
笛飞声忽然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脱下自己的玄色外袍，不由分说披在他肩上。外袍带着体温，还残留着笛飞声身上特有的、类似松脂的冷香。
“盟主这是……”李莲花愣住，手指捏着外袍的领口，布料厚实，与他身上单薄的青衫截然不同。
“穿着，冻死了没人跟我打。”笛飞声转过身，语气硬邦邦的，却往李莲花身边挪了挪，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漏进来的寒风。他的肩膀几乎要碰到李莲花的手臂，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暖和了些。
沈砚的视线落在外袍的内侧。那里绣着朵极小的莲花，针脚不算精致，花瓣歪歪扭扭的，像是初学刺绣的人所为。她忽然想起电视剧里的细节：十年前东海决战前，李相夷曾戏言要在笛飞声的衣袍上绣个标记，说“这样打输了也认得出你”，当时笛飞声只冷哼一声，谁也没当回事。原来，他竟真的绣了，还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
【李莲花披上笛飞声外袍，指尖触到内侧莲花绣纹，指腹顿在花瓣处约两息。笛飞声见他察觉，忽然咳嗽一声，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溅起时，映得他侧脸发红，耳根尤其明显。】
火堆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动。李莲花靠在柱子上打盹，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嘴里喃喃着“师父……别离开……”。笛飞声坐在他对面，手里的短刀早已擦完，却依旧摩挲着刀鞘，目光落在李莲花蹙着的眉头上，深邃得像藏了片海。
沈砚看见他缓缓伸出手，极轻极轻地往李莲花的眉间探去。指尖离皮肤还有半寸时，李莲花忽然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笛飞声像被烫到般猛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转头看火堆，耳尖却在火光里红得透亮。
可他不知道，李莲花其实醒了。沈砚看得清楚，李莲花闭着眼，唇角却悄悄勾起了一点弧度，呼吸刻意放缓，像不愿戳破这片刻的温柔。
【夜半，笛飞声欲抚李莲花眉间，中途收回。李莲花睫毛微颤，唇角隐有笑意，将披着的外袍紧了紧，似想将那点暖意裹得更牢。】
天快亮时，雨小了些，变成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笛飞声靠着神台假寐，李莲花却醒了，正借着微光打量他。他的目光扫过笛飞声紧抿的唇，扫过他手背上未愈的旧伤——那是十年前决战时，被相夷太剑划伤的。李莲花的手指在袖中蜷缩了一下，像是想去触碰，又猛地攥紧。
“看够了？”笛飞声忽然睁开眼，吓了李莲花一跳。
“没……”李莲花慌忙别过脸，耳根红了，“看盟主睡得沉，怕你着凉。”
笛飞声没拆穿他，只是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扔过去：“这个给你。”
是瓶伤药，瓶身上刻着金鸳盟的印记。李莲花接住时，指尖碰到笛飞声的指尖，两人像触电般缩回手。
【破晓时，笛飞声予李莲花伤药，指尖相触如星火。李莲花将药瓶塞进袖中，与笛飞声的金疮药放在一处，两小瓶药在布袖里相碰，发出细微的轻响。】
沈砚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破庙也没那么破败了。神像的半边脸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火堆的余烬冒着青烟，雨珠从屋檐滴落，敲出滴答的节奏，像在为这两个别扭的人伴奏。
镜廊的白光开始闪烁，提醒她该离开了。沈砚最后望了眼庙内，李莲花正低头研究那瓶伤药，笛飞声望着庙门，嘴角却藏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合上《时光情笺》，纸页间仿佛也染上了雨的湿润与火的温度。
原来江湖人的温柔，不在豪言壮语里，而在雨夜递来的外袍里，在悄悄绣上的莲花里，在欲触又收的指尖里。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心动，比刀剑更能穿透时光，让这个维度的故事，变得格外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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