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打卡声刚落,客服中心的玻璃门“吱呀”一声自己合上了。林小满把粉色兔子发卡别在脑后,对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时间吐了吐舌头——这是她第一天值夜班,整个楼层只剩下她工位上的台灯亮着,像沉在深海里的一点星火。
耳机里突然窜出电流声,刺啦刺啦的,像是有根铁丝在里面反复刮擦。她刚要按断线路,一个甜得发齁的童声钻了进来,拖着长长的尾音,每个字都裹着湿漉漉的黏腻感:“姐姐……”
林小满的指尖顿在键盘上。这声音太像超市里卖的会说话的布娃娃,却又多了点活气,像是有人捏着鼻子,故意模仿孩童的语调。“您好呀,这里是社区服务热线,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她按照培训手册上的话术回答,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大厅,总觉得哪个角落的阴影在动。
“我的床底下……有声音哦。”童声突然压低了,像是凑在耳边说话,带着股铁锈味的冷风顺着耳机线爬进耳道,“它在敲地板呢,笃,笃,笃……”
林小满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她记得培训时讲过,午夜的热线偶尔会接到奇怪的来电,老员工说那是“过路的”借线路说话,不用当真。可这声音太真实了,真实到能听见背景里若有若无的、指甲刮过木板的沙沙声。
“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让他们看看好不好?”她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想喝口热水压惊,手指碰到杯壁时却猛地缩回——明明刚倒的水,此刻却冰得像块铁。
“爸爸妈妈睡着了呀。”童声咯咯地笑起来,笑声里混进玻璃珠落地的脆响,“他们睡在衣柜里,盖着红色的被子,说这样就不会冷了……”
林小满的呼吸一滞。她突然想起昨天看的本地新闻,城西老小区有户人家失踪了,夫妻两个,还有个没满五岁的女儿。警方在衣柜里发现了带血的红被单,却没找到人。
“姐姐,你能过来帮我吗?”童声变得委屈起来,带着哭腔,“它爬到床边了,它的手好凉,抓着我的脚腕呢……”
背景里的刮擦声突然变快了,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地板朝电话的方向爬。林小满猛地看向桌底,台灯的光刚好照到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她晃悠的帆布鞋。
可那声音却像就在耳边,笃,笃,笃,越来越清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电话那头钻出来。
“它说……要找个新的小朋友一起玩呢。”童声突然变得尖利,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它问姐姐……要不要来呀?”
耳机里的电流声骤然爆鸣,刺得林小满耳膜生疼。她慌忙摘下耳机,却看见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黑色的背景里,慢慢浮现出一只惨白的小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泥垢。
而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个眼熟的银镯子——和她昨天在公司楼下捡到的、一直放在桌角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时,桌底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鞋跟。
林小满僵硬地低下头。
台灯的光刚好照到那里,一只湿漉漉的小脚正搭在她的帆布鞋上,皮肤白得发青,脚踝处有圈深深的紫痕。
客服中心的挂钟“当”地敲了一下,十二点半了。
空荡荡的大厅里,突然响起玻璃珠落地的声音,一颗,两颗,三颗……从最角落的阴影里,慢慢滚到她的工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