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小猫

林小满把黑猫抱回家的那天，天边压着铅灰色的云。

猫是在小区后门的垃圾桶旁捡的，纯黑，连一丝杂毛都没有，右前腿缠着圈泛黄的纱布，血渍已经黑成了铁痂。林小满蹲下来时，它正用爪子扒拉着半块发霉的面包，听见动静便抬起头，一双墨色的眼珠在阴沉沉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没叫，也没躲，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喉咙里滚出细碎的呼噜声，像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

“跟我走吧。”她解下脖子上的围巾裹住它，触到的皮毛凉得惊人，不像活物，倒像块浸了整夜寒雨的黑石头。

猫出奇地安静。到家后既不跳上窗台，也不碰茶几上的牛奶，只蜷在阳台角落的旧藤椅上。林小满找了医药箱来拆纱布，才发现伤口不是寻常的划伤——一圈皮肉被整整齐齐地剜掉了，边缘泛着青紫色，像被什么东西用圆规画过线再生生扯下来的。她往伤口上涂碘伏时，猫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尾巴尖轻轻扫了扫藤椅的木纹，发出“嗒”的一声，脆得像指甲敲在空瓷碗上。

变故是从第三天夜里开始的。

凌晨两点，林小满被一阵抓挠声惊醒。那声音起初很轻，“沙沙”的，像老鼠在啃墙角，可没过多久就变得尖利起来，“噌噌噌”地刮着地板，带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劲。她攥着被子坐起来，侧耳细听，声源竟在卧室门外。

“黑豆？”她试探着喊了声给猫取的名字，抓挠声戛然而止。

林小满捏着手机壮胆，屏幕的光照亮了门缝下的阴影。她猛地拉开门，客厅的月光斜斜地铺进来，黑猫正蹲在门垫上，两只前爪规规矩矩地收在腹下，哪有半分抓挠的样子。它抬眼看她，墨色的眼珠在暗处亮得诡异，像两簇埋在煤堆里的鬼火。

“是你在挠门？”她问。

猫没动，只是尾巴尖又“嗒”地敲了下地板。

第二天早上，林小满发现冰箱里的生肉不见了。她明明记得昨晚把刚买的五花肉放进了保鲜盒，此刻盒子却倒扣在厨房地上，红白相间的肉糜溅得到处都是，混着股腥甜的血气。阳台上传来舔舐声，她走过去，看见黑猫正低头舔爪子，嘴角沾着点暗红的黏液，见她来了，便慢悠悠地抬起头，喉咙里的呼噜声比往常更响，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

“说了不准偷肉！”林小满抓起扫帚想赶它，猫却突然弓起背，背毛根根竖起，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咽，那声音不像猫叫，倒像老太太被掐住脖子时的嘶喊。她愣了愣，扫帚“哐当”掉在地上——猫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浑浊的乳白色，像蒙着层厚厚的白翳。

更吓人的是第五天。

林小满加班到深夜，推开家门就闻到股焦糊味。客厅的窗帘被烧了个黑洞，火苗已经灭了，只冒着青烟，而黑猫就蹲在窗帘底下，右前腿的纱布不知何时脱落了，伤口处的皮肉竟泛着焦黑，像是刚被火燎过。

“你怎么弄的？”她冲过去想抱它，猫却猛地跳开，撞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杯子碎在地上的瞬间，林小满看见猫的影子在墙上扭曲起来——那影子比猫本身大了一圈，拖着条细长的尾巴，爪子尖得像刀刃，正对着她的影子张开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

她吓得后退半步，撞在鞋柜上。这时手机突然亮起，是物业发来的消息，说小区后门的垃圾桶旁发现了一具流浪猫的尸体，右前腿有环切的伤口，怀疑是被人虐杀的。消息下面附了张照片，那猫通体漆黑，死不瞑目的眼睛里，映着对面楼某扇亮着灯的窗——正是林小满家的阳台。

客厅的挂钟“当”地敲了一下，十二点了。

黑猫突然朝她走过来，步伐缓慢，爪子踩在地板上没有声音。它在她脚边停下，用那颗泛着白翳的眼睛看着她，喉咙里的呼噜声越来越响，渐渐变成了细碎的说话声，像个孩子在耳边低语：

“它说……要找补全腿的人……”

林小满猛地低头，看见猫右前腿的伤口里，正慢慢渗出黑色的液体，在地板上汇成个小小的圆，而她的右脚边，不知何时多了把生锈的圆规，针尖上沾着暗红的血。

阳台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窗帘的黑洞呼呼作响。林小满盯着墙上的影子，那影子已经站起来了，细长的爪子按在她的影子上，正一点点收紧。而脚边的黑猫，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个诡异的弧度，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