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与苦咖啡

马嘉祺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重新走上晚宴大厅，水晶灯的光芒流淌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他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符合他偶像身份的清冷与礼貌，内心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丁程鑫方才离去时那双冰冷沉寂的眼眸，和空气中仿佛尚未散尽的苦咖啡余韵，在他心头萦绕不去。那苦涩的味道，不像品尝，更像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着信任的死亡。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任由关系冻结在刚才那种状态。

机会很快到来。按照晚宴流程，有一个短暂的交流环节，嘉宾可以自由走动。马嘉祺目光扫视全场，很快在靠近露台的偏僻角落找到了丁程鑫的身影。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背对着喧嚣的人群，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却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挺拔的背影在华丽的背景下显得有几分孤寂，像是将自己与这浮华世界刻意隔开。

马嘉祺端起一杯果汁（他记得原主胃不舒服，不宜饮酒），深吸一口气，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他走得不快，尽量不引起旁人注意。但当他逐渐靠近，属于Alpha的敏锐感知，还是让丁程鑫察觉到了他的靠近。

丁程鑫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

直到马嘉祺在他身旁站定，与他一样望向窗外的流光溢彩。

“这里视野很好。”马嘉祺开口，声音不大，足以让身旁的人听清，又不会打扰到远处的其他人。

丁程鑫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偏转一下，仿佛身边只是多了一尊无关紧要的装饰品。只有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苦咖啡信息素，似乎变得更加沉郁了一些，带着明显的排斥信号。

马嘉祺并不气馁。他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橙色的果汁在杯中荡漾。“刚才……谢谢你买的药，吃了之后感觉好多了。”他选择了一个安全的话题作为切入点。

丁程鑫终于有了反应。他侧过头，目光落在马嘉祺脸上，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讥诮：“马先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还是说，这又是你新的戏码？”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但那其中的冷意却像是冰锥，直刺人心。

马嘉祺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闪躲。窗外的霓虹灯光映在他清澈的眼底，像是落入了碎星。“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他语气平静，“做了错事，理应道歉。受了帮助，理当感谢。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道理吗？”

丁程鑫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道理？你以前可从不跟我讲道理。”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一丝压迫感，苦咖啡的信息素也随之浓郁了几分，那焦苦的味道几乎要实质化，“马嘉祺，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没必要绕圈子。”

强烈的Alpha信息素让作为Omega的马嘉祺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身体微微发软。但他强行稳住了呼吸，没有后退。他知道，此刻一旦示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他甚至主动释放出了一丝自己的信息素。

清雅淡然的茉莉花香，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花朵，带着安抚人心的宁静力量，轻柔地、试探性地，试图中和那过于侵略性的苦涩。

两种气息在空气中悄然碰撞。

苦咖啡的焦灼似乎被那抹清甜柔和地拂过，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丁程鑫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他显然感觉到了马嘉祺信息素的变化。以前的马嘉祺，厌恶他的信息素，从不轻易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意味？

这太反常了。

“我不想干什么。”马嘉祺看着他眼中闪过的惊疑，放缓了声音，“丁程鑫，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或许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怎样？”丁程鑫嗤笑，但眼神深处的冰冷似乎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像仇人？还是不应该像以前那样，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

他的语气带着压抑的痛苦和自嘲。

“以前是我不好。”马嘉祺垂下眼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个姿态让他显得有几分脆弱和真诚。他无法解释灵魂换人的真相，只能将一切归咎于“以前”的自己，“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苍白，但我……我会改。”

“改？”丁程鑫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他上下打量着马嘉祺，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人，“马嘉祺，你告诉我，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了？”

这个问题直击核心。

马嘉祺心脏猛地一跳。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回视丁程鑫，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诚恳：“我不知道别人可不可以。但我想试试。丁程鑫，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无可救药，看看我们之间，是不是只剩下相互折磨这一条路。”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敲打在丁程鑫的心防上。

茉莉的清香依旧在缓缓流淌，温柔地包裹着那躁动不安的苦涩，试图抚平其中的褶皱。

丁程鑫沉默了。

他死死地盯着马嘉祺，试图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和算计。他见过马嘉祺太多的面孔——撒娇的、任性的、冷漠的、算计的、狠毒的……却唯独没有见过像此刻这样的，带着歉意、恳求，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然。

这真的是马嘉祺吗？

还是说，这又是他精心设计的、更高级的陷阱？

内心的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理智在疯狂叫嚣着不要再上当，可心底某个早已冰封的角落，却又因为那陌生的茉莉清香和这双过于坦诚的眼睛，而泛起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涟漪。

良久，就在马嘉祺几乎要以为他会再次冷笑着离开时，丁程鑫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

“机会？”他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品味着其中的荒谬，“马嘉祺，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再给你机会？”

他没有直接拒绝。

马嘉祺心中微微一松，知道这已经是现阶段能取得的最好结果。

“不需要你凭任何东西。”马嘉祺轻声说，“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

他看着丁程鑫，一字一句地说道：“时间会证明一切。”

说完这句话，马嘉祺没有再停留。他知道过犹不及。他对着丁程鑫微微颔首，便端着那杯几乎没动的果汁，转身融入了人群之中，留下丁程鑫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

窗外的夜色浓郁，城市的灯火璀璨如星河。

丁程鑫低头看着手中晃动香槟酒杯，杯中金色的液体倒映着破碎的光影。空气中，那抹清雅的茉莉花香似乎还未完全散去，与他自身苦涩的咖啡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矛盾的味道。

他烦躁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莫名翻涌的躁动。

他看着人群中那个清瘦挺拔、正与旁人礼貌交谈的身影，第一次感到，那个他自以为熟悉无比的人，变得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捉摸不透。

马嘉祺。

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而走向人群的马嘉祺，在背对丁程鑫的瞬间，脸上礼貌的微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丁程鑫的防备心太重，绝非三言两语就能化解。但他成功地播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一颗名为“改变”的种子。

接下来，他需要用无数个细节，无数个行动，去浇灌它，让它慢慢发芽。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那袋药的冰凉触感。

苦咖啡与茉莉……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真的能够找到彼此相容的平衡点吗？

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会走下去。

为了生存，也为了……那双本该熠熠生辉，却被原主亲手蒙上尘灰的桃花眼。

—【拯救我的偏执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