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宿舍。
从图书馆出来后，我径直走向了教学楼的天台。
这里的门锁早就被我弄坏了，成了我和霍雨浩的秘密基地。
我们曾在这里，并肩躺着看星星，从武魂聊到未来，他说要成为最强的魂师，保护所有他在乎的人。
那时候，我以为“所有”里面，我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我衣摆猎猎作响。
我走到天台边缘，俯瞰着整个史莱克学院。
渺小的人影在广场上穿行，一切看起来都和昨天没什么不同。
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碎了。
身后的铁门被人猛地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霍雨浩冲了进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一路跑上来的。
他看到我站在天台边缘，脸色瞬间变得更白了。
“王冬！”他冲我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没有回头。
“干什么？怕我跳下去？”我轻笑一声，笑声被风吹散。
他几步冲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别闹！”他的声音又急又气。
我终于侧过头，看着他。
他的额头上全是汗，眼神里满是焦急和后怕。
这副样子，若是放在以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我没闹。”我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倒是你，打扰了我看风景。”
我的冷静，让他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那句脱口而出的“对不起”卡在喉咙里，然后才艰难地吐出来。
“王冬，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是说你的战术花巧，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打断他，目光重新投向远方。
“只是觉得，和王秋儿的配合，更直接，更高效，是吗？”
我替他说出了他没说完的话。
每一句，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割我自己的肉。
“不是！”他急切地反驳，“她的力量太霸道了，我们的战术不适合她！”
“不适合？”我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正对着他。
“霍雨浩，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什么叫不适合？”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意。
“是因为我的光明女神蝶，不够强？还是因为我们的武魂融合技，威力不够大？”
“我们靠着你口中‘不适合’的战术，赢了多少场比赛，打败了多少比我们强大的对手，你都忘了？”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没忘。
可他，有了更好的选择。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喃喃地重复着，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那是什么意思？”我步步紧逼。
他被我逼得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栏杆上。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精神力……会变得很不一样。我能感觉到她的力量，能预判她的攻击，甚至能……能读懂她的想法！”
“这是一种本能！我控制不了！”
他终于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
本能。
读懂她的想法。
这些词，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和他朝夕相处这么久，我们拥有独一无二的武魂融合技，我们才是应该最懂彼此的人。
可现在，他却告诉我，他和另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女孩，有这种“本能”的默契。
我忽然笑了。
笑得有些脱力。
“所以呢？”我看着他，轻声问。
“所以，你找到了你的天作之合。而我，王冬，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只是将就，对吗？”
“不是！”他几乎是吼了出来，眼睛都红了。
“王冬，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是兄弟！是最好的搭档！”
“搭档？”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无比刺耳。
“是那种可以随时被替换，随时被说成‘不适合’的搭档吗？”
“我……”
“霍雨浩，”我收起笑容，脸上再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你不用再解释了。”
“我累了，也不想听。”
天台上的风，更大了。
吹得我们两个人的头发，都乱了。
我们就这样站着，隔着三步的距离，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曾经，这三步的距离，我一个念头就能跨过去，扑到他背上，笑着闹着。
现在，我却觉得，连抬起脚的力气都没有。
“别这样，王冬。”
过了很久，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
“我们……我们去吃烤鱼吧？就像以前一样。”
他试图用我们最熟悉的方式，来修复我们之间的裂痕。
可他不知道。
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不去了。”我拒绝得干脆利落。
“你自己去吧。或者，你可以约王秋儿学姐一起。”
“她那么强，应该也很能吃。”
我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我看到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受伤。
他大概从没想过，这些话会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我没再看他，转身走向天台的门。
“以后，别再来这里了。”
我的手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
“这里太小了，容不下三个人。”
说完，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没有听到他追上来的脚步声。
走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里，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在寂静中回荡。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我们第一次施展武魂融合技“璀璨中的凋零，黄金之路”时，那份绝对的信任和契合。
那时候，我以为，那就是永恒。
现在我明白了。
没有什么永恒。
那份绝对的默契，已经出现了第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
它或许不会立刻崩塌，但风，已经从那道缝隙里，不停地灌了进来。
吹得我，彻骨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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