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确认后的日子，像浸在温热的蜂蜜水里，连空气都带着甜糯的质感。顾泽清依旧忙碌于课堂与学术，余幸也投入紧锣密鼓的彩排，但信息的提示音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乐章，夜晚短暂的相聚则是每天最值得期待的尾声。
这天下午，余幸刚结束一段高强度的练习，正揉着发酸的手腕，顾泽清的信息来了。
「晚上系里有个青年学者的交流晚宴，推不掉。大概九点结束，结束后我去琴房接你？」
余幸回复了一个乖巧的「好」字，后面跟了个小猫点头的表情。
放下手机，她看了看时间还早，决定再去练习一会儿。刚在琴凳上坐下，林薇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点看好戏的兴奋。
“猜猜我刚在行政楼看见谁了？”
余幸头也没抬，手指按下一个和弦：“谁？”
“你们家顾教授！”林薇凑过来，压低声音，“而且，他旁边还跟着个年轻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好像是新来的助教，一路有说有笑的，看样子是要一起去参加那个什么晚宴。”
指尖下的和弦猛地发出一声不和谐的杂音。
余幸的动作顿住了。她知道那个晚宴，他也跟她报备过。理智告诉她，这只是正常的工作社交，那位助教她也隐约听说过，是文学院新引进的人才。
可是，“有说有笑”这几个字，像几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悄然弥漫开来，让她刚刚还觉得甜蜜的心情，瞬间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试图继续练习，可音符变得干涩，节奏也乱了套。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那个画面——他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深灰色西装，和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并肩而行，谈笑风生……
“喂，我就随口一说，你别瞎想啊。”林薇见她神色不对，连忙找补，“顾教授什么人品你还不知道？肯定是正常工作交流。”
“我知道。”余幸低声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那份微妙的介意，却像水底的暗礁，清晰可感。
晚上九点过十分，顾泽清的信息准时到来：「我到了，在楼下。」
余幸收拾好东西下楼。一出大门，就看见他倚在车边等着。秋夜的凉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路灯在他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他看到她，立刻直起身，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一切如常。
可是，当余幸走近，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除了熟悉的书墨清香外，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他的、甜腻的女士香水味时，她心里那点酸涩瞬间发酵、膨胀。
她垂下眼睫，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语气平常：“结束了？”
“嗯，比预想的久了一点。”他启动车子，很自然地倾身过来想帮她系安全带，像往常一样。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余幸下意识地、几不可闻地微微向后缩了一下。
他的动作顿住了。
车内原本温馨的气氛，因为这个细微的躲避，骤然凝滞。
顾泽清缓缓坐回驾驶座，没有立刻开车。他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地看着她低垂的侧脸，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没什么，”余幸盯着自己的指尖，声音闷闷的，“有点累。”
这不是真话，他们都心知肚明。
顾泽清没有追问。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上、微微蜷起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将她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
“晚宴上，王院长介绍了新来的李助教，之前在海外研究符号学，很有见地。席间多聊了几句系里项目合作的事情。”他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地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件极其寻常的公事，却又带着一种清晰的、向她解释的意味。
余幸的心猛地一跳。他察觉到了？而且，如此直接地给出了“解释”。
她抬起头，看向他。他依旧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冷硬，但紧握着她的手，却传递着不容置疑的温暖和坚定。
那份因为介意和想象而滋生出的酸涩，在他坦诚的目光（即使他没有看她，她也感受到了那份坦诚）和温暖的掌心里，开始一点点融化，转化为一种被人在乎、被郑重对待的甜。
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很小声地说：“……知道了。”
只是三个字，却让车内凝固的空气瞬间流动起来。
顾泽清似乎松了口气，这才转过头看她，眼底带着了然和一丝极浅的笑意。他抬手，用指节轻轻蹭了蹭她微微鼓起的脸颊，语气带着宠溺的揶揄：
“原来我们余大师，弹起醋来，比弹肖邦的夜曲还要……”他故意顿了顿，才吐出两个字，“……生动。”
余幸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羞恼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放心，”他收敛了笑意，目光沉静而专注地锁住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的观众席，永远只有一个座位。而且，已经有人了。”
这不是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动听。
它像一道光，驱散了所有因不安而生的阴霾。
余幸看着他，看着他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眼睛，心里那点残留的酸涩彻底被汹涌的甜蜜取代。她不再躲闪，任由他握着她的手，感受着这份独一无二的、被他稳稳安置在心上的安全感。
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霓虹闪烁。余幸看着窗外，嘴角悄悄扬起一个弧度。
原来，偶尔的醋意，是爱情里微不足道的调剂品。而他的懂得与回应，才是让这份感情始终甜而不腻的、最珍贵的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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