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柔走进“星眠”胶囊酒店时,帽檐带着雨水在滴落。这家位于东远市旧城区地下商场的胶囊酒店,用磨砂玻璃隔出一个个狭小空间,每个隔间仅能容纳一张折叠床和简易操作台。
她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隔间,反手将门锁上。
U盘插入接口的瞬间,屏幕亮起。蓝色数据流快速滚动,除了老鬼导出的30%实验数据,还有一个标注“星图・方舟”的加密文件夹。
她迅速调出防火墙程序,层层嵌套在驱动器周围。驱动器里边还有老鬼的解密算法,就在解开第一层加密时,红色警告弹出【检测到不明IP入侵,防火墙遭受攻击】。
攻击代码带着毒蛇的味道。唐雨柔立即启动反追踪程序,同时将一条伪装成病毒的定位信号反向发送。操作台指示灯疯狂闪烁,防火墙防御值持续下降。汗水从额角滑落,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在防火墙崩溃的前一刻,加密文件夹终于解开。里面是一个音频文件和一张动态星图。
“雨柔……”父亲熟悉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带着沙哑,“如果听到这段录音,说明你拿到了星图。”
唐雨柔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呼吸不自觉地屏住。
五岁那年,那应该是一个盛夏的傍晚,晚霞漫过天际。
母亲在厨房煮着桂花糖粥,甜香弥漫了整个屋子,她在父亲的实验报告上涂鸦,彩色铅笔在红色公文背面画上了一只只小乌龟。
父亲从门外进来将她从办公桌上抱下来,走到天文台的观测台上,夜风轻拂着她的发梢。温暖的手指着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声音里满是温柔。
“雨柔,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叫北极星,这是一颗永远都不会改变方向的星星。”她记得自己当时伸出小手,想要将它摘下,而父亲只是笑着将她搂得更紧”就像爸爸会一直保护着你”。
“爸爸向你道歉。让你作为爸爸的实验数据是爸爸的不对,但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以后你就会知道,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父亲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就去星图上北极星的位置,那里有密钥。”
“你基因里的秘密,还有'衔尾蛇'计划的核心数据。”音频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答应爸爸,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录音戛然而止。滋滋的电流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几乎在同一时间,操作台弹出刺目的红色警告【虚拟身份“林晚”已锁定,联邦安保部队将于90秒后抵达现场,重复,90秒后抵达】。
唐雨柔迅速拔下数据驱动器塞进领口,用合金匕首准备撬开窗户锁扣。
窗户的锁扣因为长期不用已经锈蚀,她用匕首用力撬了几下,才听到锁舌弹开的声音。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色的警灯在雨中闪烁,将墙壁映照得忽明忽暗。
她深吸一口气,翻身跳出窗外,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下坠的瞬间,她迅速从腰间抽出纳米缆线。按下开关,缆线一端的吸盘精准地吸附在对面建筑的墙壁上。
突然的拉力让她的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清晰的“咔哒”声——手臂脱臼了。她咬紧牙关,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左手紧紧抓住缆线,她开始一点点向对面阳台移动。每移动一寸,右臂就传来钻心的疼痛。安保部队的悬浮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口,身穿黑色制服的队员们持枪冲进商场,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大厅里回响。
当她终于爬进阳台时,制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她解开纳米缆线,脱臼的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后巷堆满废弃纸箱和翻倒的垃圾桶,雨水在地面的凹陷处汇成浑浊的水洼。
她的鞋子早就在跳窗的时候丢在了酒店里,赤脚踩在碎石和玻璃渣上,带来阵阵刺痛。
她用左手扶着脱臼的右臂,试图减轻一些疼痛,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叮!”
终端传来一段来自陈默的信息。“来我的实验室!”
“鬼知道你的实验室在哪!”唐雨柔对着终端低吼。魏轩这行没头没尾的字,让她心底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姐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雨柔猛地转身,左手已握住匕首。站在阴影里的是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破旧的灰色外套,脸上沾满污渍,却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星尘的味道,”男孩抓住她的衣角,“和改造我的人不一样。”
“改造?”唐雨柔强忍着疼痛蹲下身,尽量让声音温和,“你是谁?”
“他们叫我'0730'。”男孩低下头,用鞋子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昨天从实验室跑出来的。穿白大褂的人说我是失败品,要销毁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看到你身上有蓝光,和我有时候感觉到的记忆一样,所以跟着你过来了。”
唐雨柔想起老鬼说过的话,心里不由得一紧。
这个小孩子或许就是待转化的活人实验体。
她伸出左手轻抚男孩的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创造你的人是魏轩吗?你知道魏轩的实验室在哪里吗?”
“这个我知道,在龙脊山脉的山洞里,天文台也在龙脊山脉上。”面前的男娃娃脸上满是惊喜。
突然,男孩的小手抓起她的袖口,声音急促,“姐姐,他们来了!”
巷口出现三道银灰色的身影。唐雨柔立即抱起男孩,左手托住他的腿,脱臼的右手紧握匕首。
“我知道一条小路。”男孩搂住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能去天文台。”小孩子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带着人类才有的温热。
唐雨柔跟着男孩指引的方向跑去。通道狭窄黑暗,她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巷子里的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纸屑和塑料袋,雨水斜斜地打在她的脸上。身后净化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跑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一条狭窄的地下通道入口,锈蚀的铁门半开着,里面漆黑一片。
男孩指着通道口“从这里进去,能直接到旧城区地铁站,那里能坐悬浮列车去天文台。不过要明天,这趟列车只有早晨才会有”
唐雨柔抱着男孩钻进通道,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霉味和铁锈的气息。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
男孩突然小声说,“姐姐,别怕,我以前常在这里躲猫猫,他们找不到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