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林深”掌心的银色纹路亮起时,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玻璃。林深能清晰看见对方制服领口的“观察者”徽章——红光闪烁的频率,竟与他掌心纹路的震颤完全同步。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跟踢到身后的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别紧张。”镜像般的自己开口,声音与他分毫不差,却带着一种沉淀了二十年的沧桑,“我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观察者’的猎人——我是2057年的林深。”
林深瞳孔骤缩。2057年,他明明只有七岁,还在南方小城的幼儿园里画父亲的实验室。他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触感真实得可怕,而对面的“林深”正缓缓抬起手,掌心的银色纹路分裂出细密的光丝,如同神经网络般蔓延。
“时间折叠不是简单的时空跳跃。”2057年的林深向前一步,地面的光影随他的动作扭曲,“它会复制意识载体接触者的存在,就像在绸带上剪出两个重叠的剪影。我是你父亲当年实验的副作用,被困在这个时空夹层里二十年。”
林深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里的一句话:“意识是时间的影子,当时间折叠,影子便会独立行走。”他盯着对方掌心的纹路,发现那纹路比自己的更宽,像是被无数次修补过的裂缝。
“陈默让我启动反向折叠装置。”林深警惕地扫过实验室中央的仪器,“她说这能唤醒我父亲。”
“她没骗你,但也没说全部真相。”2057年的林深指向装置屏幕,上面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反向折叠确实能拉出被困在时间褶皱里的意识,但代价是——两个重叠的‘林深’必须融合。要么是你吞噬我,要么是我取代你,否则时空会因意识冲突彻底崩塌。”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开始明暗交替,墙壁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林深感到掌心的纹路发烫,一段段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七岁时父亲失踪的雨夜、十五岁时发现笔记本的惊喜、二十岁时考入北极探测项目的决心……这些记忆里,偶尔会闪过陌生的片段——2057年的实验室、陈默年轻的脸、父亲消失前最后的眼神。
“这些是你的记忆?”林深捂住额头,剧烈的眩晕感袭来。
“是我们的记忆。”2057年的林深苦笑,“意识载体在你身上激活的瞬间,我们的记忆就开始共振。你以为苏晓失踪了?不,她是被我的意识波动卷入了时空夹层,现在和我父亲困在一起。”
话音刚落,装置屏幕突然弹出一段模糊的影像。画面里,苏晓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身边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正是林岚。他们周围的空间扭曲成漩涡状,无数光影在其中穿梭,像是不同时空的碎片在碰撞。
“‘观察者’真正的目标,是利用意识载体和双重意识,制造可控的时空裂缝。”2057年的林深眼神凝重,“他们要的不是垄断过去,是批量复制‘意识囚徒’,让每个重要时空都有他们的代理人。我父亲发现了这一点,才故意让实验‘失败’,把自己和意识载体的核心困在褶皱里。”
林深突然明白,冰芯里的同位素不是来自外星,而是父亲实验中时间能量的残留;半衰期与首次核爆吻合,是因为那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能量爆发,成为了时间褶皱的“锚点”。
实验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天花板上的碎块不断掉落。2057年的林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两人掌心的银色纹路瞬间贴合,发出刺眼的白光。林深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身体,陌生的记忆与自己的记忆开始快速融合——他看见了2057年父亲失踪时的真相:陈默并非背叛,而是为了保护实验数据,假意投靠“观察者”;父亲是主动进入时间褶皱,以自身意识为锁,封印着“观察者”想要的技术。
“快启动装置!”2057年的林深的声音在白光中变得模糊,“融合的意识能暂时稳定时空,趁现在把他们拉出来!”
林深挣脱眩晕,冲向装置控制台。手指触碰到按钮的瞬间,他看见2057年的自己正在逐渐透明,掌心的纹路化作光粒融入他的身体。控制台的屏幕上,时空曲线开始反向旋转,实验室里的裂缝逐渐愈合,而屏幕中央的漩涡状影像里,苏晓和林岚的身影正慢慢清晰。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观察者”冲了进来,为首的人戴着银色面具,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竟是陈默的声音:“林深,停下!你不知道融合双重意识的后果——你会变成没有自我的怪物!”
林深回头,看见面具人胸前的徽章闪烁着红光,与装置屏幕上的波动形成对抗。他犹豫了一秒,看向屏幕里父亲伸出的手,掌心的纹路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我知道。”林深按下启动键,“但比起让‘观察者’掌控时间,我宁愿做守护真相的怪物。”
装置发出轰鸣,实验室里的时空碎片开始反向汇聚。林深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扩张,仿佛同时存在于2077年和2057年两个时空。他看见“观察者”的猎人被时空乱流卷走,看见陈默的面具在白光中碎裂,露出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当光芒褪去,实验室恢复了平静。林深缓缓睁开眼,掌心的银色纹路变成了完整的圆环,而装置平台上,苏晓正扶着林岚慢慢站起。父亲的眼神苍老却明亮,看向他的瞬间,两人掌心的纹路同时亮起。
“你做到了。”林岚的声音带着沙哑,“但这只是开始——‘观察者’的理事会还在,他们还有更多的时间褶皱要打开。”
林深看向窗外,北极的极光在夜空中流淌,像是时间的纹路在闪烁。他知道,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时空博弈,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而他身上的双重意识,既是最危险的诅咒,也是对抗“观察者”最强大的武器。
苏晓突然指向控制台,屏幕上原本平稳的时空曲线,又开始出现细微的波动——一个新的褶皱,正在悄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