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掠影》第一章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海城的摩天大楼晕染成沉默的剪影。季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的灯光，却如孤悬的启明星，在这片沉郁中划出清晰的边界。
季清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平静地掠过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他身上的高定西装熨帖得一丝不苟，衬得他肩宽腰窄，气质儒雅矜贵，仿佛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绅士。只有偶尔微蹙的眉峰，才泄露出他并非全然置身事外的疏离。
“季总，陆氏集团那边刚发来消息，关于城南CBD项目的初次对接会，他们派了陆氏的新任项目负责人，叫陆邧。”特助林文敲门进来，语气恭敬地递上平板，“资料显示，他刚大学毕业，是陆氏集团陆二叔的亲侄子，这次是……”林文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陆二叔力排众议，让他负责这个百亿级项目的。”
季清衍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平板屏幕上。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看似随意却剪裁精良的黑色夹克，头发微有些凌乱，却更衬得那张脸棱角分明，俊美得极具攻击性。尤其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藏着漩涡，此刻正对着镜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桀骜。
“陆邧……”季清衍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在平板边缘轻轻敲击着，“大学刚毕业？陆氏倒是敢用人。”他微微颔首，“知道了，对接会安排在后天上午九点，我亲自去。”
林文有些意外，季清衍向来不轻易出席这种级别的初次对接会，除非对方是分量极重的合作伙伴或……值得警惕的对手。他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寂静，季清衍却没有再看窗外，而是走到酒柜旁，为自己倒了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轻轻晃动，折射出冷冽的光。他对陆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子爷”并无太多兴趣，只是职业本能让他习惯了对任何潜在变量保持关注。在他看来，一个刚出校园的毛头小子，就算顶着陆氏的光环，在商场上也不过是张白纸，掀不起什么风浪。
与此同时，陆氏集团为陆邧安排的顶层公寓里，气氛却与季氏的沉静截然不同。
“邧哥，你真打算就穿这个去见季清衍？”助理小张看着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正在打游戏的陆邧，一脸的苦大仇深。
陆邧头也没抬，操作着游戏角色灵活走位，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不然穿什么？西装革履的，跟卖保险的似的。”他身上还是那套黑色夹克，里面是件简单的白色T恤，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蓬勃张力。
“可那是季清衍啊！季氏的掌权人，海城商界的‘高岭之花’，出了名的挑剔又难搞！你这形象……”小张急得直搓手，“陆总（陆二叔）特意交代了，让你务必重视，不能给陆氏丢脸。”
游戏里传来“victory”的音效，陆邧终于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精致的腰线。他斜睨了小张一眼，那眼神里的桀骜比照片上更甚：“丢脸？我陆邧什么时候丢过脸？放心，季清衍再难搞，也得乖乖跟我谈项目。”
他起身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打量着自己的模样。确实很帅，帅得张扬又带感，就是……好像跟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不太一样。陆邧摸了摸下巴，想起二叔昨天语重心长的叮嘱：“邧儿，季清衍那个人，心思深沉，手段老练，你跟他打交道，得多留个心眼。”
留心眼？陆邧嗤笑一声。他从小到大，就没怕过什么“心思深沉”的人。越是看着规矩、端着架子的，他越觉得没劲。不过……季清衍那张脸，倒是挺对他胃口的。儒雅矜贵，跟那些满身铜臭的商人完全不一样，有点像……像他收藏的那副欧洲古典肖像画里的贵族。
这个念头一起，陆邧自己都愣了一下。他甩了甩头，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开。管他季清衍是什么样，反正项目必须拿下，这是他进陆氏的第一仗，只能赢，不能输。
“行了小张，”陆邧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瞎操心了。明天给我准备套最舒服的衣服，要能体现我‘年轻有为’的那种。”
小张：“……” 他觉得自己的头发又白了几根。什么叫“年轻有为”的衣服？这届太子爷的脑回路，他是真的跟不上。
第二天，海城国际会展中心。
季清衍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达。他刚下车，就吸引了不少目光。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卓然。他微微颔首回应着周围的致意，脚步不疾不徐地走进会场。
林文快步跟上，低声汇报：“季总，陆邧还没到。”
季清衍淡淡“嗯”了一声，在专属的贵宾休息室坐下。他端起茶杯，指尖触碰到温润的瓷壁，目光落在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上，思绪却不自觉地飘向了那个叫陆邧的年轻人。
一个小时后，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陆邧依然没有出现。
林文有些按捺不住：“季总，陆氏那边是不是太过分了？要不我们……”
“再等五分钟。”季清衍打断他，语气平静无波，仿佛迟到的不是一个百亿项目的对接人，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访客。他放下茶杯，拿起桌上关于城南CBD项目的详细资料，翻看起来。
又过了三分钟，休息室的门被人“砰”地一声推开。
陆邧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额角带着点薄汗，呼吸还有些微喘。他没穿小张准备的“年轻有为”套装，反而换了件黑色连帽衫，外面套了件短款皮夹克，下身是破洞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限量版的AJ球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刚从街头滑板场过来的潮酷青年，与这庄重的会场格格不入。
“抱歉抱歉，路上堵车，耽误了点时间。”陆邧大大咧咧地走到季清衍对面的沙发坐下，伸出手，露出一个极具冲击力的笑容，“你就是季清衍吧？久仰大名，我是陆邧。”
季清衍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那上面还带着户外的凉意，指甲修剪得干净，却透着股未经打磨的野性。他顿了顿，才缓缓伸出手，指尖微凉，与陆邧的温热一触即分。
“陆先生，你迟到了二十七分钟。”季清衍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我以为，陆氏对这次合作很重视。”
陆邧挑了挑眉，丝毫没有被指责的窘迫，反而大大方方地往沙发里靠了靠，姿态随意：“重视啊，当然重视。但再重视，也不能跟交通拥堵作对不是？季总应该理解的吧？”
他的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散漫，眼神却锐利地看向季清衍，像是在试探什么。
季清衍的目光落在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桀骜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遮住了嘴角几不可见的弧度。
有趣。
这个陆邧，果然和他想的不一样。
“既然陆先生来了，那我们就开始吧。”季清衍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正式会谈的姿态，“关于城南CBD项目，陆氏的初步方案我看过了，有几个地方，我认为需要商榷。”
陆邧闻言，脸上的散漫瞬间收敛了几分，他坐直身体，眼神变得专注起来，只是那股与生俱来的张扬感，却丝毫未减。
“愿闻其详，季总。”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两人之间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一场关于项目的博弈正式拉开序幕，而身处其中的两人，谁也没预料到，这场相遇，会在彼此原本清晰的人生轨迹上，掀起怎样的波澜。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年龄、身份和气场的差异，更是一条需要漫长时间去探索、去靠近的未知之路。此刻的他们，一个是运筹帷幄的商界精英，一个是初露锋芒的豪门新秀，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他们首先要面对的，是彼此的试探、较量，以及那份在初见时就悄然埋下的、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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