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年。
落雷山，顶峰。
左奇我已经领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剑仙之意”。
李寒衣以念为剑，以意为界，以心为则？
左奇这是属于我的“剑仙之意”，你怎么会了解得如此透彻？
李寒衣在过去六年无限次的模拟对抗中，正是由于你的极致压迫，因此提前激发了我的潜能。
左奇这怎么可能？
左奇大师明明说过，你……你的状态是不可能会发生改变的！
李寒衣如果你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那咱们可以打一场验证验证。
此刻落雷山山顶的风卷着碎雪，打在两人的衣袍上簌簌作响。
苏暮雨立在崖边一块突出的青石上，身后是翻涌的云海。
身前三丈外。
李寒衣握着“铁马冰河剑”，剑穗上的冰棱随着她呼吸轻颤。
天地间的灵气仿佛都静了下来，只等着看这两人谁先打破此刻的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左奇动了！
他既没有抬手，也没有唤出油纸伞里面的剑，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看起来极为缓慢，当左奇脚落地时，脚下的积雪竟未发生任何凹陷。
反而有细碎的冰晶，顺着他的足尖向上攀附，化作半透明的剑影。
左奇的“域我两忘”已全然展开：他不再刻意构建剑域，而是将剑意散入山顶的风雪、岩石，乃至稀薄的空气里。
左奇本人则仿佛成为了这方天地的一部分，就连每一次呼吸都与山风的节奏相合。
左奇起！
他轻声开口，这不是对剑，更像对这方天地低语。
话音落时，李寒衣脚边的三块岩石突然崩裂。
碎石未落地便化作三道灰黑色的剑刃，带着雪粒的寒气，呈品字形刺向她心口。
这剑招藏于山石崩裂的自然之声中，没有半分真气外溢。
若非李寒衣“铁马冰河剑”上的寒光微微跳动，几乎要将其当作山风刮落的碎石。
只见李寒衣手腕轻旋，“铁马冰河剑”在她的身前划出一道圆。
剑圈掠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冻结。
三道石剑撞上剑圈边缘，瞬间化作齑粉。
然而石剑却在消散的刹那，化作无数更细的剑丝，如蒲公英种子般四散。
随后又在左奇意念的控制下折返，从四面八方缠向李寒衣的四肢。
李寒衣止水剑法——流影。
此刻的李寒衣不退反进，身形如贴着地面滑行的水流，“铁马冰河剑”斜掠而出。
剑势看似轻柔，却带着“以柔克刚”的妙意。
那些折返的剑丝刚靠近她三尺范围，便被剑风引向两侧，顺着山势坠入云海。
李寒衣的身姿在雪地里拉出一道淡青色残影，剑脊映着天光，直取左奇眉心。
这一剑藏在“流影”的灵动中，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然而却在两人接近时，陡然放缓！
如静水漫过石阶，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见此情景，左奇眼神微凝。
他没有躲闪，只是眉心微动。
山顶的风突然转向，卷着漫天雪粒，在左奇身前凝聚成一面旋转的雪盾。
雪盾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冰剑交织而成，每一片雪花都是一柄微缩的剑刃。
“铁马冰河剑”撞上雪盾的瞬间，发出密集如蜂鸣的脆响。
雪盾上的冰剑寸寸碎裂，却在碎裂时爆发出更凌厉的剑气，反刺向李寒衣的手腕。
李寒衣见状手腕一翻，“铁马冰河剑”回收，以剑脊磕开反弹的剑气。
同时她的左脚在冰面上一踏，借力旋身。
剑势从“流”转“凝”，剑尖指向左奇的小腹。
这一剑凝聚了李寒衣全身的真气，剑刃周围的空气都凝结出白霜。
虽然同样是“月夕花晨”的起手式，却比之前在悬崖边那一次更凝练，也更加决绝。
左奇能感觉到，这一剑的锋芒已经锁定了他的真气运转轨迹，可谓是避无可避。
紧接着左奇深吸一口气，将“域我两忘”催发至极致。
此时他的身影与背后的云海，仿佛重叠了一瞬。
周身的风雪、岩石，乃至李寒衣剑上的寒气，都成了左奇剑意的延伸。
左奇破！
他抬起手，这个动作却并不是为了握剑，而是虚虚一按。
山顶的积雪突然炸开，化作一道雪白色的剑龙，咆哮着迎向“铁马冰河剑”。
然而“剑龙”并非由左奇操控，而是借由他与天地共鸣的剑意，引动山顶积了整夜的雪势而成。
给李寒衣的感觉，就如同带着山崩般的蛮横之力。
两招相撞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无形的气浪向四周扩散。
这一变故将山顶的积雪掀飞数丈，露出下方青黑色的岩石。
雪龙在“铁马冰河剑”的清辉下寸寸消融，而“月夕花晨”的剑势也被卸去大半。
李寒衣的身形被震得后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岩石上留下了半个浅浅的脚印。
随即她喉间一甜，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雪地。
“铁马冰河剑”的剑脊上，也溅上了几滴血珠，微微颤动着。
相较之下左奇的情况更糟：他虽然借天地之势挡下了这一剑，却也因“域我两忘”与天地过度共鸣，被反震的力量击穿了护体剑意。
此时左奇能感觉到一股阴柔却霸道的剑气顺着经脉逆流，撕裂了他的丹田防护。
紧接着左奇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他摔在青石边缘，背部撞在凸起的岩棱上。
随后左奇咳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散入天地的剑意瞬间紊乱，那些融入风雪的剑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消散。
此时山顶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卷着两人的血腥味。
李寒衣捂着胸口，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左奇。
“铁马冰河剑”垂在身侧，剑尖的冰棱已被血染成暗红。
尽管她赢了半招，但是最终却被刚才雪龙崩散时的残余剑气刺穿了左肩。
鲜血正顺着衣袖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红梅。
左奇挣扎着想坐起，却发现四肢经脉传来钻心的痛。
他苦笑一声，最终放弃了动作。
刚才那招“破”，虽然是借了天地之力，却忘了“域我两忘”的根本。
左奇意与天地相融，便要承受天地反哺的反噬，我终究还是没能完全做到“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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