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谁不知道任少白现在是个“混子”？苏清辞放着科室里那些资历深、有实权的前辈不选，偏偏要拜任少白为师，这操作着实让人看不懂。
科长也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任少白，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科长任少白，苏小姐既然这么说，你看……
任少白的心头猛的一震，握着外套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苏清辞。
他怎么会不认识她？
那个小时候总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少白哥”的小丫头，他还记得在他离开家乡去南京求学时，她红着眼睛哭的稀里哗啦的，说“等我长大了就去找你”。
当年他到南京后不久，便与家里断了联系，投身革命，潜伏于此。他以为，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见到她，却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留洋归来？拜他为师？
任少白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苏清辞。她变了，褪去了儿时的稚气，多了几分书卷气和温婉，但那双眼睛里的灵动，却和记忆中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她是真的来拜他为师，还是……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让他的心微微一沉。他不动声色地收敛了眼底的情绪，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甚至故意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不情愿。
任少白苏小姐客气了，我就是个混日子的，可教不了你什么真东西。你还是选别人吧。
苏清辞不行呀。
苏清辞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他面前，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苏清辞我就认准任先生了，都说名师出高徒，任先生以前那么厉害，肯定是深藏不露。你就收下我这个徒弟吧，我很乖的，不会给你添麻烦，还能帮你端茶倒水、整理文件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这番半真半假的撒娇，配上她清丽的容貌，让人很难生出反感。
科长见状，也连忙打圆场。
科长任少白，苏小姐一片诚心，你就别推辞了。年轻人好学是好事，你多带带她，也算是为科室做贡献嘛。
任少白看着苏清辞那双带着期待的杏眼，心里百转千回。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再拒绝。若是执意推脱，反倒显得刻意，引人怀疑。
更何况，他需要弄清楚，她的出现，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松了口，语气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任少白行吧，既然苏小姐不嫌弃，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这个徒弟。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跟着我，可学不到什么晋升的门道，只能学怎么摸鱼下班。
苏清辞太好了！
苏清辞立刻笑开了花，眼睛弯成了月牙，主动伸手接过任少白手里的外套，像个乖巧的小徒弟。
苏清辞谢谢师傅！师傅放心，我就喜欢摸鱼下班，咱们师徒同心，其利断金！
周围的人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向两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善意。没人再怀疑什么，只当是留洋归来的小姑娘不知深浅，误打误撞选了个“混子师傅”。
任少白看着她熟练地将外套搭在自己的臂弯里，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嘴上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调。
任少白走吧，我的小徒弟。带你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师傅带你准时下班。
苏清辞用力点头，提着皮箱，麻溜地跟在他身后。走过走廊时，她悄悄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苏清辞少白哥，好久不见。
任少白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扬了一下，声音低得像叹息。
任少白嗯，好久不见。
春寒依旧，可这栋冰冷的国防部大楼里，因为故人的重逢，似乎悄然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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