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刚敲过,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
"啊——!!!"
四道房门几乎同时被踹开。左航手里还拿着擀面杖,苏新皓长剑已然出鞘,张极指间银光闪烁,张泽禹左手抱着金算盘,右手缠金鞭已经甩出一半。
众人冲进朱志鑫房里,只见他裹着锦被缩在床角,折扇抖得跟风中秋叶似的:"蜘...蜘蛛!"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房梁上趴着一只铜钱大小的灰蜘蛛。
张极翻了个白眼,抬手就是一镖。"咻"的一声,蜘蛛被钉在了墙上,八条腿还在微微抽搐。
"就这?"苏新皓冷笑一声,提着剑大步走向朱志鑫,"来来来,你过来,我保证一剑挑不死你。"
朱志鑫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你们懂什么!这蜘蛛说不定是..."
"是西域毒蛛?"左航笑眯眯地接话,"见血封喉?"
"能一口咬死头牛?"张泽禹单手拨着算盘珠补刀,缠金鞭在腕间轻轻晃动。
朱志鑫涨红了脸:"万一是苗疆蛊蛛呢!"
苏新皓的剑尖已经挑开了被角:"我数三声..."
"等等!"朱志鑫突然正色,"你们听!"
众人一怔。寂静中,确实有细微的"沙沙"声从墙缝传来。
张极脸色突变:"不好!"
霎时间,数十只蜘蛛从四面八方涌出,黑压压一片。这回连苏新皓都退后半步。
左航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幸好我带了雄黄粉..."
"等等!"张泽禹缠金鞭"啪"地甩出,卷住左航的手腕,"先谈价钱!驱虫费一人二十两!"金算盘在他左手上纹丝不动。
"你疯了?"朱志鑫尖叫,"快撒啊!"
"现在二十五两了。"张泽禹鞭梢一抖,精准地卷走一只爬到床沿的蜘蛛。
蜘蛛已经成群结队逼近。苏新皓突然剑光一闪,挑起床单一抖,所有蜘蛛都被甩向张泽禹。
"啊——!"这回轮到张泽禹尖叫了,金算盘"咣当"掉在地上,缠金鞭舞出一片金光。
左航终于撒出雄黄粉,张极的飞镖"嗖嗖"连发,苏新皓的剑舞得密不透风朱志鑫尖叫着缩到墙角,顺带把张泽禹的金算盘踢到角落。
苏新皓剑挑床单一抖,蜘蛛群飞向张泽禹。只见金鞭舞成密网,左航的雄黄粉漫天飞扬,张极的银镖"嗖嗖"破空。
待尘埃落定,张泽禹白着脸摸向腰间:"我的算盘..."
"压惊银五十两。"朱志鑫从墙角探出头,折扇"唰"地展开,遮住了半张脸。“找算盘的钱,另算。”
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张泽禹的缠金鞭突然如灵蛇般窜出,卷住朱志鑫的脚踝:"先把我的金算盘还来!"
"什么算盘?我不知道啊!"朱志鑫装傻充愣,却见苏新皓的剑尖、张极的银镖、左航指尖的面粉同时对准了他。
"我拿!我拿还不行吗!"朱志鑫不情不愿地从角落里掏出金算盘,一脸肉疼地递了过去。
晨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张泽禹接过金算盘,指尖在盘面上轻轻一拂,算珠便自动归位,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驱虫费五十两,"他慢条斯理地拨动着金珠,"惊扰费三十两,算盘折旧费二十两..."
"等等!"朱志鑫的折扇"啪"地合上,"哪来的算盘折旧费?"
张泽禹微微一笑,指尖在金算盘边缘轻轻一挑,露出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划痕:"方才被某人踢到墙角时磕的。"
左航不知何时已泡好一壶茶,正给每人斟上:"要我说..."
"闭嘴!"四人异口同声。
左航也不恼,笑眯眯地抿了口茶:"我是说,这雄黄粉钱..."
"记朱志鑫账上。"苏新皓收剑入鞘,冷冷道。
"凭什么?!"朱志鑫跳脚。
"凭你半夜鬼叫。"张极把玩着银镖,突然手腕一翻,镖尖直指朱志鑫眉心,"再吵,下一个钉墙上的就是你。"
朱志鑫的折扇"唰"地展开,挡在面前:"有话好说..."
张泽禹的金算盘又响了起来:"加上雄黄粉钱,共计一百二十两。"
"黑店!强盗!"朱志鑫哀嚎。
"现在一百五十两了。"张泽禹头也不抬,"辱骂掌柜,加罚三十两。"
苏新皓突然伸手按住朱志鑫的肩膀:"我帮你付。"
朱志鑫瞪大眼睛:"你有这么好心?"
"当然不是,"苏新皓冷笑,"从你下个月的工钱里扣。"
左航适时递上一张契约“画押吧。”
朱志鑫看着眼前四人虎视眈眈的模样,长叹一声,正要按手印,突然眼珠一转:"等等!这些蜘蛛来得蹊跷..."
四人动作一顿。
"昨夜我瞧见张极往墙缝里撒了什么..."朱志鑫的折扇摇得飞快。
张极的银镖突然转向张泽禹:"是你说的要给他个教训。"
张泽禹的缠金鞭"嗖"地卷向张极:"明明是你提议的!"
左航默默退后两步,把契约往怀里一塞。苏新皓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三分。
朱志鑫趁机溜到门边,折扇"啪"地一合:"你们慢慢打,我去报官——就说五毒客栈饲养毒蛛,意图谋财害命!"
四人瞬间停手,齐刷刷转头。
晨光正好,朱志鑫的笑容灿烂得刺眼。
"报官?"左航突然笑出声,手里的茶盏轻轻放下,"朱兄,你也是忘忧栈的人啊。"
朱志鑫的脚刚跨出门槛,闻言一顿。
张极的银镖在指尖转了个花:"官府要是来查,说不定把咱们一锅端了。"镖尖寒光一闪,"特别是某些半夜乱叫引蜘蛛的..."
"就是就是,"张泽禹的金算盘啪嗒作响,"按《大胤商律》,饲养毒虫害人,轻则流放,重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新皓抱着剑冷笑:"到时候第一个供出你。"
朱志鑫的折扇僵在半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三圈。突然"唰"地收扇,转身干笑:"我开玩笑的!咱们兄弟谁跟谁啊!"
他蹭回桌前,却见四人神色古怪。张泽禹的算盘珠子卡住不动,左航的茶倒得溢了出来,苏新皓的剑穗缠成了死结,张极的银镖更是"当啷"掉在地上。
"咦?"朱志鑫眯起眼睛,"你们刚才推来推去的...该不会..."
"没有!"禹
"怎么可能!"极
"你想多了!"左
"呵。"苏
四人异口不同声的回答让房梁都震了震。
朱志鑫的折扇突然挑起张泽禹衣领:"这墨渍..."他凑近嗅了嗅,"松烟墨?左航专用啊。"
左航的茶壶"哐当"砸在桌上:"天干物燥..."
"是啊,"张极弯腰捡银镖,袖中突然滑出一封信,"奇怪,这信..."
朱志鑫眼疾手快抢过,展开一看:"'朱志鑫欠银二百两'?!"他瞪大眼睛,"这分明是..."
苏新皓的剑鞘突然横在朱志鑫颈间:"看错了。"剑锋一转,信纸碎成雪花。
一阵诡异的沉默。
"有意思..."朱志鑫突然笑了,折扇"唰"地展开,"我突然想起来,前几日看见你们四个..."
"厨房炖了肘子!"左航突然高声道。
"对对对!"
"特别香!"
"......"
四人七嘴八舌的掩饰声中,朱志鑫慢悠悠踱到门口:"既然这样..."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不如我们好好算算,这些天你们用我的名义,在外头赊了多少酒钱?"
四张脸瞬间惨白。
窗外,那只织网的蜘蛛突然"啪嗒"掉在地上——惊得连蜘蛛都忘了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