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霁绥昼第三次更换工作,这次他成了画师的助理。早听闻这位画师性情古怪、难以相处,他并不奢望能在这职位上长久待下去。然而,当真正见到那位画家时,却发现对方并不像传闻中那样难缠——反倒有种令人惊艳的美。
初见时,顾添季正埋头作画。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洒落在他的画桌上,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光线映衬下格外引人注目。长长的睫毛低垂,掩不住眉宇间的专注神情。
他抬起头,看见霁绥昼站在门口,顿时炸毛般地站起身:“喂!谁让你踩我的地毯!”语气凌厉却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恼怒。
霁绥昼微微皱眉,依旧保持礼貌地鞠了一躬:“顾总您好,我是您的新生活助理。”“叫什么?”顾添季一脸不屑地瞥向他,声音满是不耐烦。“霁绥昼。”他的语调平静而克制。“哦,行了行了,你去把那边那些画稿整理一下”
顾添季随手一挥,指向角落里的一个柜子,随即又低下头继续作画,对身旁的新助理完全没了兴趣。霁绥昼走过去,安静地开始整理那些堆积如山的画稿。房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与笔尖划过画纸的轻响。
然而没过多久,顾添季似乎觉得无聊至极,拖着腮帮子转头看向正在忙碌的霁绥昼:“喂,你会干什么?以前有工作经验吗?”“做过几年生活助理。”他回答简短,但每个字都沉稳有序。“哦,那你去帮我买杯咖啡,顺便带上点糖。”顾添季随口吩咐。“好的,顾总。”霁绥昼应了一声,便离开了画室。大约半小时后,他拎着咖啡回来。顾添季从画稿中稍微分神,抬眼扫了一眼,“放那儿吧”“嗯”霁绥昼将咖啡放在桌上,继续默默整理画稿
“怎么感觉你这么冷冰冰的?”顾添季忍不住问,“难道哥不帅吗?”霁绥昼没有回话,仿佛未曾听到一般。“喂!”顾添季提高了些音量,以为对方没听见,可这次依然没有回应。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霁绥昼右耳上的(hearing aid)助听器。顾添季放下手中的笔,微微俯身靠近,语气变得好奇起来:“为什么戴这个玩意儿?”霁绥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道:“小……小时候出车祸失聪了。”“啧……”顾添季挑眉打量了一番,“我不是问这个,我问的是为啥选这种牌子?这种助听器效果可不怎么好啊。”“钱不够。”霁绥昼回答得坦然。顾添季愣了一下,直起身子摆摆手:“行吧,你先工作吧。”时间飞快流逝,不知不觉已是傍晚七点半。顾添季看了看手表,随意挥了挥手:“行了,今天你就到这里吧,以后每天这个时候下班。”“好。”霁绥寅收拾好画稿,转身离开了画室。等门关上之后,顾添季喃喃自语:“啧,原来我的小秘书听力有问题啊……”
说着,他掏出了手机,在网上搜索起助听器品牌。一番比对后,他果断下了单,随后懊恼地踢了踢旁边的椅子:“我为什么要管这种闲事!”
第二天清晨,霁绥昼如往常一样早早来到画室。推开门时,顾添季已经坐在桌前翻阅画稿。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略带诧异地问道:“干嘛来这么早?怕错过和我约会的机会?”“习惯了。”霁绥昼淡淡答道。“算了,你没事干的话,就把画稿整理一下,顺便把颜料盘归位,那些乱七八糟的草稿扔掉。”顾添季指使道。“好。”霁绥昼点头应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中途,顾添季突然注意到他耳朵上的助听器,眉头一蹙:“你怎么还戴那个垃圾品牌?”话音刚落,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崭新的助听器递过去:“换这个,我挑了很久的!”
霁绥昼怔了一下,摇头拒绝:“不用了,这样就行。”“别磨蹭,赶紧戴上!”顾添季催促道,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最终,霁绥昼拗不过他,接过助听器换上,调整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谢谢,这个确实好多了。”“那当然,我选的东西还能差?”顾添季得意扬扬地扬了扬下巴,随后继续投入到素描比赛(drawing competition)的作品准备之中。一直忙到中午,画稿终于完成。
顾添季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霁绥昼:“小秘书,我请你吃午饭怎么样?”“不去。”霁绥昼面无表情地拒绝。“喂,这不是请求,而是老板命令!”顾添季故作生气地瞪着他。“好。”霁绥昼妥协了。于是,顾添季拉着他的手腕,一路走向地下停车场。打开车门后,他亲自为霁绥昼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了车子。“告诉过你没,有一家日料超级好吃,绝对让你惊艳。”“好。”霁绥昼只是点了点头。一路上,顾添季试图打破沉默:“喂,你能不能别这么冷漠啊?”“好,我知道了。”霁绥昼的声音依旧平静。
到了餐厅,两人找到预定的座位坐下。顾添季熟练地点完菜,随后托着下巴注视着对面的人:“小秘书,你听力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可以跟我说说吗?”然而,霁绥昼的回答却让整个饭局瞬间凝固:“能不回答吗?”短暂的尴尬后,顾添季迅速调整了情绪,摆摆手:“没事没事,不回答也没关系。”用餐过程中,他不停地为霁绥昼夹菜:“多吃点吧,你看你太瘦了。”“谢谢。”霁绥昼轻声道谢。吃完饭,顾添季将他送回家,自己则独自驾车返回。车子驶入夜色之中,他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嘴角隐约浮现出一丝笑意——也许这个冷冰冰的小秘书,并没有那么讨厌。
霁浽昼推开门,踏入家中的那一刻,手指轻轻摩挲着口袋里那副小巧的助听器。这是顾添季今天送给他的,看似普通的一件物品,却在他心底掀起了阵阵涟漪。从小到大,他是第一次遇见一个知道他听力缺陷,却毫不排斥、甚至愿意为此做出改变的人。指尖触碰间,那份温度仿佛还残留在金属表面,让他胸口微微一窒,竟有些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