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无声的相遇
鬼杀队的水柱,富冈义勇,是孤独的。这份孤独并非源于无人靠近,而是源于他自身无法顺畅言说的隔阂,以及内心深处无法释怀的过往。他像一片沉寂的、终年笼罩着迷雾的深海,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暗流涌动。
那是一个雾气氤氲的黄昏,义勇完成一次任务后,穿行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山林间,准备返回总部。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湿润和泥土的腥气,还有一种……极淡极淡的血腥味。
他循着味道,在一处灌木丛后,发现了一个蜷缩着的人影。
那是一个青年,穿着一件沾着泥污和深色水渍的灰色卫衣,微微淡一点的棕色和深红色的头发杂乱地垂落,后面是狼尾般的发梢,前面过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他一只眼睛。他脖子上缠绕着一条窄窄的、脏兮兮的灰绿色围巾,像医用绷带般勒着。最引人注目的是,从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皮肤上,隐约可见纵横交错的、新旧叠加的血疤。
青年似乎昏过去了,呼吸微弱。
义勇沉默地看着。他不是乐于助人的类型,鬼杀队的职责是斩鬼,并非救助每一个倒在路边的陌生人。但青年身上的伤痕并非鬼所为,那更像是……某种自残或长期受虐留下的印记。而且,青年身上有一种异常干净、甚至可以说是空洞的气息,与这满身伤痕形成诡异对比。
最终,义勇还是俯下身,将人背了起来。青年很轻,轻得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体重。
第二章:温水与沉默
随遇安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简洁到近乎空旷的房间里。身上的伤口被妥善处理过,换了干净的衣物。他坐起身,看到房间角落,一个穿着左右花色羽织的黑发青年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寒潭。
“你醒了。”富冈义勇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谢谢。”随遇安开口,声音温和,带着一种长期缺乏交流的沙哑,但语调却很平稳,像一杯温度恰好的水。他拉了拉脖子上那条脏灰绿色的围巾,似乎那是他的安全毯。“我叫随遇安。”
“富冈义勇。”
对话就此中断。义勇不擅长开启话题,随遇安也似乎没有多说的意愿。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沉默,却并不十分尴尬。
随遇安就这样暂时在义勇的住处安顿了下来。他确实人如其名,随遇而安。安静地待在角落,不会过多打扰,眼神大多数时候是空茫的,望着虚空某处,仿佛在回忆,又仿佛什么都未想。
义勇很快发现了随遇安的不同寻常。
他几乎什么都会。打扫、烹饪、缝补、甚至一些简单的草药知识,他都做得井井有条,远超常人。他的温柔是无声的,会在义勇训练归来时,默默递上一杯温水;会在义勇因不擅言辞而与同僚产生误解后,用那双墨绿色的、瞳孔呈奇异菱形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然后轻声说:“富冈先生,不必勉强。”
他的眼睛,是那种脏脏的绿色,像长满青苔的古井,深邃,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哀伤。但当义勇偶尔与他对视时,会觉得那眼底深处,似乎藏着无数张面孔,层层叠叠,看不真切。
随遇安对其他人更是沉默,几乎到了自闭的程度。只有当义勇在场时,他才会稍微放松一些,像一只谨慎的、伤痕累累的小兽,只对特定的人展露一丝柔软的腹部。
第三章:千面与失忆
一次,义勇带着随遇安去附近的镇子采购物资(主要是为了防止他独自留在住处发生意外)。恰好遇到隐的队员正在追踪一个擅长伪装的下弦之鬼。那鬼变化多端,混入人群,难以分辨。
就在隐队员焦头烂额之际,一直沉默跟在义勇身后的随遇安忽然轻轻拉了拉义勇的羽织。
“富冈先生,”他声音很轻,只有义勇能听到,“左边第三个,卖杂货的小贩。”
义勇目光一凛,毫不犹豫地拔刀突进。那“小贩”果然显露出鬼的本体,仓皇逃窜,最终被义勇的水之呼吸·拾壹型凪彻底终结。
事后,隐队员惊叹不已,询问义勇如何识破。义勇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随遇安。随遇安却低着头,将自己更深地藏在义勇的影子里,仿佛刚才那个精准指认的人不是他。
当晚,回到住处。义勇看着正在安静泡茶的随遇安,第一次主动询问:“你怎么知道的?”
随遇安动作顿了顿,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他放下茶壶,抬起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脸。
下一秒,义勇瞳孔骤缩。
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个头发遮眼、围着灰绿围巾的随遇安,而是刚刚那个在镇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隐部队队员!容貌、神态、甚至细微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技能’。”‘隐队员’开口,发出的却是随遇安那温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自嘲,“千人千面。只要是我见过的人,我几乎可以完全复制。在他本人面前,也难辨真假。”
幻象消失,随遇安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脸色更加苍白。“使用它没有损耗,但……代价是,我会不定期地失忆。忘记一些事情,忘记一些人……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
他抬起头,菱形瞳孔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富冈先生,我……我可能有一天,会连你也忘记。”
义勇沉默着。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血疤、拥有可怕能力却如同迷途孩童般的青年,心中那片沉寂的海,第一次因为外人而掀起了波澜。他走上前,生硬地、却极其坚定地,握住了随遇安冰凉且布满疤痕的手。
“我不会让你忘记。”义勇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握着他的手却异常有力,“我会提醒你。”
随遇安愣住了,墨绿色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雾。他没有哭出声,只是反手紧紧回握住义勇,像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第四章:交融与锚点
自那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义勇依然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水柱,但他会开始留意随遇安的状态,会在察觉到他有不安迹象时,默默靠近;会在随遇安偶尔因为记忆混乱而露出茫然表情时,简洁地告诉他:“我是富冈义勇。”
而随遇安,对义勇的依赖与日俱增。他的温柔不再仅仅是无声的照顾,开始夹杂着一些小心翼翼的亲近。他会在他以为义勇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凝视他练剑的背影;会在义勇因噩梦惊醒时(虽然义勇从不承认),轻轻哼唱起不知名的、破碎的歌谣。
那个雾气弥漫的夜晚,空气中充满了不安定的因子。随遇安的状态很不好,他蜷缩在榻上,身体微微发抖,眼神涣散,似乎正处于失忆的边缘。
“冷……”他无意识地呢喃,手指紧紧攥着胸前那条灰绿色的围巾。
义勇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凭借本能,将浑身冰冷的青年揽入怀中。
肌肤相贴的瞬间,两人都颤栗了一下。义勇感受到随遇安遍布全身的、凹凸不平的血疤,那触感让他心脏微微抽紧。而随遇安,则感受到了义勇身上传来的、如同深海般沉稳而强大的热量。
“义勇……”随遇安第一次省略了敬称,声音带着哭腔和不确定,“是你吗?我好像……快要看不清你了。”
义勇低下头,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然后是那双脏绿色的、盈满水汽的眼睛。“是我。”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
衣物在笨拙而急切的探索中褪去。随遇安的身体苍白而伤痕累累,像一件破碎后又勉强拼接起来的瓷器。义勇的动作极其小心,仿佛对待稀世珍宝。他常年握刀而生着薄茧的手指,抚过那些狰狞的疤痕,带来一阵阵战栗。
“疼吗?”义勇问,声音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随遇安摇头,主动环抱住他,将脸埋在他颈间,呼吸灼热。“不疼……有你在,就不疼。”
结合的时刻,随遇安发出了一声似痛苦又似解脱的呜咽,指甲无意识地在他背上留下浅浅的红痕。义勇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连接,仿佛他这片孤独的海,终于找到了可以包容他所有暗流与冰冷的港湾。而随遇安,则像在无尽漂泊中,终于触碰到了坚实可靠的彼岸。
激烈的浪潮逐渐平息,只剩下细碎的涟漪和交织的呼吸。随遇安疲惫地靠在义勇怀里,眼神虽然依旧有些迷茫,但那份恐惧已经散去。义勇的手臂紧紧环着他,仿佛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锚点。
“义勇……”随遇安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丝不确定,“我好像……抓住你了。就算下次忘记,身体……也会记得你的温度吧。”
义勇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吻印在他有着奇异菱形瞳孔的眼睑上。
第五章:尾声与永恒
随遇安依然会偶尔失忆。有时清晨醒来,他会用陌生的、警惕的眼神看着义勇,直到义勇用他那特有的、没什么波澜的语气说:“我是富冈义勇。你是我的人。”
然后,随遇安眼中的迷雾会渐渐散去,重新聚拢成那温水的柔和与依赖。他脖子上的灰绿色围巾依旧脏脏的,但义勇会定期给他换上新的,颜色依旧,却干净了许多。
义勇依然是那个强大的水柱,但他不再仅仅是孤独的深海。他的世界里,多了一个拥有千副面孔,灵魂却只为他展现真实的、需要他守护的港湾。
而对随遇安而言,富冈义勇不再只是无数面孔中模糊的一个。他是刺破重重迷雾的、唯一坚定的光芒,是无论他忘记多少次,都会一次次重新铭刻进灵魂与身体记忆深处的、永恒的锚点。
即使沧海桑田,即使记忆褪色,身体的依恋与灵魂的共鸣,将成为他们之间,永不迷失的航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