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破碎的骄傲
苏一陶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
她动了动,全身像散了架一样酸痛。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秦书的冷冽气息。
她睁开眼,看到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精致的银色手链。手链的末端,是一个小巧的锁形吊坠。
这不是装饰品,这是一个定位器。
苏一陶看着它,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挣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
江哲的下场,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反抗的火苗。她终于明白,秦书是个说到做到的疯子。她的任何一点不顺从,都可能给她在乎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她不能再连累任何人了。
从那天起,苏一陶变了。
她不再发脾气,不再反抗,甚至不再对秦书露出厌恶的表情。她变得像一个精致的人偶,安静、顺从,对他言听计从。
秦书让她吃饭,她就吃饭。
秦书让她画画,她就画画。
秦书晚上回来,她会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为他递上拖鞋,为他准备好热水。
她的顺从,让秦书非常满意。他以为自己终于驯服了这只桀骜不驯的小野猫。他开始对她更加温柔,为她买下更多名贵的珠宝,带她去全世界最美丽的地方旅行。
他以为,他给了她全世界。
但只有苏一陶自己知道,她的心,已经死了。她只是在扮演一个秦书喜欢的角色,一个完美的、属于他的金丝雀。
她的骄傲,她的跋扈,她的一切,都在那个夜晚被彻底碾碎。
这天,是苏一陶的生日。
秦书为她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生日派对,地点就在他们住的半山别墅。他邀请了A市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只为了向全世界宣告,苏一陶是他的女人。
苏一陶穿着秦书为她挑选的昂贵礼服,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被他牵着,周旋于宾客之间。
“秦总真是好福气啊,苏小姐真是越来越美了。”
“是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虚伪的奉承声不绝于耳。苏一陶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内心却一片冰冷。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林薇。
林薇看到苏一陶,眼圈瞬间就红了。她快步走过来,拉着苏一陶的手,哽咽道:“一陶……你还好吗?我好想你。”
苏一陶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多想告诉她,自己不好,自己快要疯了。
但她不能。
她看到了不远处秦书投来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
苏一陶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语气却疏离而客气:“我很好,秦总对我很好。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林薇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苏一陶:“一陶,你……”
“我还有客人要招呼,失陪了。”苏一陶说完,便转身走向秦书,将林薇一个人晾在原地。
她走到秦书身边,乖巧地挽住他的手臂,低声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秦书满意地笑了。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我的一陶,真乖。”
苏一陶闭上眼,感受着额头上那冰冷的触感,一滴泪,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悄然滑落。
她知道,从她推开林薇的那一刻起,她就彻底失去了自己。
她不再是苏一陶,她只是秦书的附属品,一个被他精心打造的、完美的收藏品。
第五章:深渊里的微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一陶彻底适应了笼中鸟的生活。
她每天的生活就是画画、看书、等秦书回家。她画的画,风格也变了。不再是过去那种色彩鲜艳、充满生命力的作品,而是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偶尔在黑暗的角落里,会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秦书很喜欢她的画,他觉得那代表着她对他的依赖和眷恋。他将她所有的画都珍藏起来,甚至举办了一场个人画展,名为——《我的爱人》。
画展轰动了整个艺术界,所有人都称赞苏一陶是天才,而秦书是她的伯乐和爱人。
苏一陶作为画展的主角,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安静地站在秦书身边,接受着众人的赞美。
画展的最后一天,一个老教授模样的人走到苏一陶面前,看着一幅名为《囚鸟》的画,叹了口气,对她说:“苏小姐,你的画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那一点点光,是你最后的希望吗?别放弃。”
苏一陶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那位老教授。
老教授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希望”……
这个词,像一道惊雷,在苏一陶死寂的心湖里,炸开了一圈涟漪。
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
但那位老教授的话,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底重新种下。
从那天起,苏一陶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发现,秦书虽然控制欲极强,但他对她,却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他从不怀疑她,因为他笃定,她已经离不开他。
这种信任,就是她的机会。
她开始利用这种信任。
她会“无意”间向秦书提起,自己想学插花,觉得能让心静下来。秦书立刻为她请来最好的插花老师。
她会“无意”间说,觉得每天待在别墅里有点闷,想去院子里种种花。秦书立刻请人将后院改造成了一个美丽的花园。
她做的这一切,都符合一个被爱情滋润的、安分守己的女人的形象。秦书对此非常满意,他觉得她终于完全属于他了。
他不知道,苏一陶在学插花时,悄悄藏起了一把锋利的修枝剪。
他不知道,苏一陶在种花时,偷偷记下了别墅安保系统的巡逻路线和换班时间。
她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在暗中磨利自己的爪牙,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这天,秦书因为一个紧急的跨国会议,需要出国三天。
这是他第一次,要离开她这么久。
出发前,他一遍遍地叮嘱她要乖乖的,不要乱跑。他甚至在别墅里增加了一倍的保镖。
“一陶,等我回来。”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好,我等你。”苏一陶在他怀里,轻声回答。
秦书走后,别墅里显得格外空旷。
苏一陶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等到深夜,确认所有保镖都已就位,并且进入了最松懈的时间段。她换上一身黑色的衣服,带上早已准备好的修枝剪,像一只轻盈的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房间。
她凭着记忆,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死角和巡逻路线,来到了别墅的外墙边。
那堵墙很高,上面还有电网。
但苏一陶早有准备。她用床单和被罩结成了一条长长的绳子,一端牢牢地绑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
她爬上阳台,看着楼下深邃的黑暗。那黑暗,既是自由,也可能是另一个深渊。
但她别无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抓住绳子,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去。
就在她快要落地的时候,一束强光照了过来,伴随着一声大喝:“站住!”
是巡逻的保镖发现了她!
苏一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摔在草地上,腿传来一阵剧痛。但她顾不上了,她爬起来,朝着别墅外的山林,拼命地跑去。
身后,是保镖们追赶的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
她跑着,跑着,脚下一滑,滚下了一个山坡。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那幅画——《囚鸟》。画里,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终于撞开了笼门,飞向了那片未知的、黑暗的天空。
她自由了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为自己争取了一次飞翔的机会。
哪怕,会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