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船的实验室里浮着淡蓝的光雾,林教授的学生苏晴正用镊子夹起聚光器核心碎片,星锚的暖光缠在她指尖,像一缕不肯散的潮汐。
“林教授当年在笔记本里写,‘光不是燃料,是海的呼吸’。”苏晴指尖悬在培养皿上方,蓝光与暖光碰在一起,漾开细碎的波纹,“你看——”
培养皿里的海草忽然抽芽,嫩茎上缀着银点,像把星星缝在了叶脉里。晓晓攥着迷你星锚,指腹贴在玻璃壁上:“它在长。”
“是‘共生’起作用了。”苏晴眼底亮得像盛了片海,“星锚的光里有这片海域的‘记忆’,核心碎片在模仿它的频率——现在它们不是‘掠夺’,是‘交换’。”
船外忽然起了风,舷窗被晃得轻响。晓晓凑过去,看见海面浮着层碎光,像无数条银鱼在浪里游。渔村里的光已经漫到了码头,老槐树的荧光苔垂下来,像挂了串发光的帘。
“那是什么?”苏晴忽然指向远海。
晓晓抬眼,看见海平面上腾起道光带,从渔村一直连到船底——是滩涂的荧光生物跟着潮水流过来了,海草缠在船舷,虾群绕着螺旋桨打转,连船身都裹上了层软乎乎的光。
苏晴猛地翻开笔记本,纸页上“光的意义是给予而非掠夺”那行字,正顺着光带往海里渗,像滴进水面的墨。
“是契约。”晓晓忽然说,“海和光的契约。”
话音落时,星锚从她掌心浮起来,暖光裹着培养皿里的核心碎片,缓缓飘向舷窗。苏晴想伸手拦,却见光带里的生物忽然静下来,连浪都轻了,像在等一个回答。
星锚贴在玻璃上的瞬间,光炸开了。
不是刺眼的亮,是裹着咸腥味的暖——像渔船归港时的炊烟,像阿婆晒在绳上的渔网,像小林教授当年蹲在滩涂边,给晓晓讲“每片海都有自己的光”时,指尖沾的沙。
苏晴捂住嘴,看见核心碎片在光里融成了半透明的晶核,星锚嵌在上面,像海给光打的印。晶核顺着光带飘向海面,落在浪尖时,整片海都轻轻颤了颤。
“它会去哪?”晓晓的声音发哑。
“去它该在的地方。”苏晴指着远处,晶核正往渔村的方向飘,光拖在后面,像给海系了条银丝带,“林教授说过,最好的‘聚光器’,本来就是海本身。”
船舷忽然被敲了敲。
晓晓低头,看见阿婆举着个装着暖光的海螺,笑纹里盛着碎星:“娃,阿婆给你留了碗虾酱面,热乎的。”
苏晴看着围在船边的渔人们——船工捧着发光的贝壳,孩童举着沾了光沙的赤脚,连村长手里的烟斗,都飘着缕淡金的烟——忽然弯了眼。
“原来‘给予’的光,会自己找到回来的路。”
科考船慢慢靠回码头时,晨光已经把海面染成了橘色。晓晓踩在发光的沙粒上,看见晶核悬在老槐树上,光顺着枝桠往下淌,把渔村织成了个会呼吸的光茧。
苏晴把笔记本塞进晓晓手里,封皮上的光还没散:“这是林教授留给‘能听懂海的人’的。”
晓晓翻开,最后一页空白处,忽然浮现出几行新字——是小林教授的笔迹,带着海水的潮气:
“光从来不是谁的所有物。
它是海借你的星,
是风递你的信,
是后来者能接住的,
——上一场潮汐的余温。”
海风裹着面香吹过来,阿婆在码头挥着手喊“面要凉啦”。晓晓把笔记本贴在胸口,看见晶核的光里,浮着小林教授弯着眼的笑影,像他从没离开过。
远处的海面上,光还在漫。不是星星雨,是揉碎的晨雾,是醒着的浪,是这片海把“给予”的秘密,缝进了每粒沙、每朵浪、每个等船归港的清晨里。
而那枚嵌在晶核里的星锚,正随着浪轻轻晃,像在说——
“你看,光一直都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