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夜深人静，你躺在柔软的小床上，乳母和丫鬟们都已退下。

你睡不着，抱着那个抓周得来的木偶玩着。那木偶触手温润，木质细腻，隐隐有暗香。

“系统，”你在心里呼唤，“这个木偶，还有那本书，有什么特别吗？”

识海中静默了片刻，谢栖桐的声音才响起：“那书卷蕴含一丝微弱的天地灵力，于你温养神魂有益。至于这木偶……”他顿了顿，“需要滴血认主。”

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滴血认主？这听起来像是修仙话本里的情节。

“如何做？”你问。

“刺破指尖，将血滴于木偶眉心即可。”谢栖桐指导道，“此物似有灵性，认主后或与你有益。”

你看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指，有些犯难。你现在这小胳膊小腿，怎么自己刺破手指？

正想着，眼前微光一闪，一道虚幻的身影悄然凝聚在床边。

那是一个穿着与现代黑衣装束截然不同的少年。

他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眉目清俊，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窄袖长衫，衣袂飘飘，气质清冷如谪仙。

但那双眼睛，你认得，是谢栖桐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

他……他竟然能从你的识海里出来了？还换了一身如此……鲜衣怒马少年时的古装扮相？

你惊讶得忘了说话。

谢栖桐似乎有些不习惯地拂了拂衣袖，然后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尖凝聚着一点微不可见的寒芒。

他俯下身，动作极轻极快地在你左手食指指尖一点。

一丝细微的刺痛传来，一颗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滴在木偶眉心。”他提醒道，声音依旧是那般冷淡，但在这静谧的夜里，似乎少了几分隔着识海的疏离。

你依言，将指尖的血珠小心地涂抹在木偶光洁的额头上。

血珠瞬间被吸收，木偶周身泛起一层柔和的白光，那模糊的面容似乎清晰了一瞬，竟与你有了几分相似。

随即光芒隐去，木偶恢复了原状，但你感觉它似乎……活了过来，与你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可以了。”谢栖桐看着木偶，点了点头，“此物日后或可护你。”

你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能出来了？还换了衣服？”

谢栖桐直起身，虚浮在床边，身影有些半透明：“能量积累足够，便可短暂具现化。入乡随俗，这身打扮更不易引人注目。”他看了看你，“宿主早些休息，婴儿需要充足睡眠。”

说完，他的身影渐渐变淡，最终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抱着变得有些不一样的木偶，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冷冰冰的系统，似乎……也并不全然是块木头。

时光荏苒，你在将军府众人的宠爱中长到了三岁。

你已经能跑能跳，口齿清晰，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团子。那卷灵书被你放在枕边，时常摩挲，感觉身心舒畅。

那个滴血认主的木偶则成了你最亲密的“伙伴”，你给它取名“小星星”，时常对着它自言自语，而它偶尔会微不可察地动动手指，或是眨眨眼睛，只有你能看到。

谢栖桐依旧大部分时间待在识海里，偶尔在你独处时具现出身形，依旧是那副月白长衫的清冷模样，指导你一些这个世界的知识，或是提醒你某些潜在的“危险”比如不要靠近水塘，不要乱吃不明来历的东西。

他的话依旧不多，但你能感觉到，他停留的时间似乎比以前长了一点点。

这天，宫里传来消息，太后宁岑想念叶家那个机灵可爱的小五姑娘，宣你母亲林氏带着你入宫觐见。

你知道，这或许意味着，又要见到那位太子殿下了。

慈宁宫内，暖香融融。太后宁岑将你搂在怀里，心肝肉儿地叫着，赏了你许多精巧的点和玩具。

皇后尹思也在一旁，温柔地询问你平日喜欢玩什么，可曾开蒙识字。

你依偎在太后怀里，奶声奶气地回答着问题，举止大方又不失孩童的天真，逗得太后和皇后笑声不断。

正说笑着，宫人通报：“太子殿下到。”

只见沈知檐穿着一身靛蓝色常服，步履端正地走了进来。

三年过去，他长高了不少，面容愈发精致，气质也更加沉静稳重。

他先是向太后和皇后行了礼，然后目光便落在了你身上。

“檐儿来得正好，”太后笑着招手，“快来见见叶将军家的小五，挽星。星儿，这是太子殿下。”

你从太后膝上滑下来，像模像样地对着沈知檐行了个礼，声音软糯：“挽星见过太子殿下。”

沈知檐走上前，虚扶了一下，声音清朗温和：“五小姐不必多礼。”

他看着你，眼神里带着些许好奇和不易察觉的柔和，“听闻五小姐抓周时，选了一卷灵书和一个木偶？”

你点点头，献宝似的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拿出那个变得愈发莹润的木偶“小星星”：“殿下你看，就是它。”

沈知檐仔细看了看，赞道：“果然精巧。”他又看向你，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皇后尹思见状，笑道：“檐儿，你带五小姐去偏殿玩玩吧，那里备了些新进的玩意儿，总比陪我们这些老人家说话有趣。”

沈知檐眼睛微亮，看向你，带着询问。

你看了看母亲林氏，林氏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便主动伸出小手，拉住了沈知檐的衣袖：“殿下，我们去看玩意儿吗？”

沈知檐看着你拉住他衣袖的小手，耳根微微泛红，但并未躲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牵着你，向太后和皇后告退，走出了正殿。

偏殿里果然摆着许多有趣的玩意儿，九连环、七巧板、精致的布老虎，还有各式各样的风筝。

你很快被吸引，玩得不亦乐乎。沈知檐并不像寻常孩子那样嬉闹，他只是安静地陪在你身边，在你够不到高处的东西时帮你拿下来，或是为你讲解某个玩具的玩法。

“殿下懂得真多。”你一边摆弄着九连环，一边由衷地说。

沈知檐坐在你身旁的绣墩上，闻言微微抿唇：“太傅教导，多知多学，总是好的。”

你解了半天解不开九连环，有些气馁。

“此处，当逆向而行。”一只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九连环的某个环节上。

你依言尝试，果然解开了一环。你高兴地抬头，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殿下！”

他看着你的笑容，怔了怔，随即也浅浅地笑了，如同冰雪初融。

玩了一会儿，你有些累了，坐在厚厚的毯子上，抱着你的木偶小星星，眼皮开始打架。

沈知檐见状，轻声对宫人说：“取条薄毯来。”

宫人取来薄毯，沈知檐接过，小心地盖在你身上。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你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轻轻摸了摸你的头发，然后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很可爱。”

你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沉沉睡去。

睡梦中，你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月白的身影。谢栖桐站在一片朦胧的光里，静静地看着你，那眼神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一些。

“宿主，该醒了。”他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在宫中熟睡，于礼不合。”

你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软枕上，身上盖着薄毯，沈知檐正坐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一本书。察觉到你醒了，他放下书，看了过来。

“醒了？”他声音温和。

你揉了揉眼睛，点点头：“殿下，我睡了很久吗？”

“不久。”他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你，“喝点水。”

你接过水杯，小口喝着。心里却在对谢栖桐说：“系统，你刚才看到了吗？太子殿下人挺好的。”

识海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才淡淡回应：“嗯。皇家之人，心思深沉，宿主仍需保持距离，以策万全。”

你撇撇嘴，觉得系统太过谨慎。

日落西山，母亲林氏带着你向太后、皇后和太子告辞。

沈知檐将你们送到宫门口，临别时，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温润的玉佩，递给你：“这个……送你。戴着玩吧。”

那玉佩触手生温，雕刻着祥云纹样，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你看向母亲，林氏微微颔首。你这才接过，甜甜一笑：“谢谢殿下！”

沈知檐看着你的笑容，唇角微扬：“下次……再进宫来玩。”

回府的马车上，你拿着那块玉佩把玩，爱不释手。

夜里，你独自在房间，对着油灯看那块玉佩。谢栖桐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你身边。

“系统，你看，太子送的玉佩，好看吗？”你献宝似的举给他看。

谢栖桐目光扫过玉佩，语气平淡：“上好的暖玉，有温养身体之效。算他有心。”

你听出他语气里似乎有那么一丝丝……极其微妙的、不易察觉的别扭？是你想多了吗？

“系统，”你放下玉佩，仰头看着他清冷的侧脸，“你今天……好像在外面待得久了一点？”

谢栖桐身形微顿，垂眸看你：“宿主是在嫌我打扰？”

“没有没有！”你连忙摆手，“我就是……就是觉得，你能出来，挺好的。”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只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脑海里。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能量积累不易，不可浪费。”话虽如此，他却并没有立刻消失。

你拿起枕边的灵书和木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系统，你让我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然后呢？活下来之后，要做什么？”

谢栖桐的目光落在你手中的木偶上，又移向窗外皎洁的月光，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你从未听过的情绪：“然后……或许，可以看看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歪着头想了想，“我想爹爹娘亲、哥哥姐姐们都好好的，想……嗯，想系统你也能一直陪着我，还想……看看这个很大的世界。”

谢栖桐回过头，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清辉。

他看着你亮晶晶的、充满憧憬的眼睛，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温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