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安的身体在裴瑾言小心翼翼的照料下,渐渐好转起来。脸色红润了些,精神也比以前好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
裴瑾言兑现了他的承诺,开始带着裴时安在花园里散步。当然,依旧有保镖远远地跟着,但至少,裴时安可以呼吸到更自由的空气,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他们会坐在香樟树下的躺椅上,晒晒太阳,聊聊天。裴瑾言会跟他讲公司里的趣事,讲他遇到的一些麻烦和解决的办法,语气轻松,仿佛在跟朋友分享,而不是在向一个被囚禁者汇报。
裴时安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会回应一两句,态度平和,甚至偶尔还会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这让裴瑾言欣喜若狂,他越来越相信,哥哥是真的在慢慢接受他,接受现在的生活。他对裴时安的限制也越来越宽松,甚至允许他使用那台没有联网功能的电脑,看看存放在里面的电影和音乐。
庄园里的气氛,似乎变得越来越平和,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家了。
但只有裴时安自己知道,这份和平是多么的虚假。他的顺从和温和,都只是伪装,是为了让裴瑾言彻底放松警惕。他在暗中观察着,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最佳的逃跑时机。
他发现,裴瑾言虽然放松了对他的限制,但对庄园的守卫并没有丝毫松懈,尤其是在通往外界的几个关键路口,守卫更是严密。而且,裴瑾言似乎对他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依赖,无论工作多忙,每天都会抽出大量的时间陪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裴瑾言不在庄园里。
这个念头在裴时安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让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裴瑾言的行程,旁敲侧击地问他有没有出差的计划。
“公司最近在外地有个项目,需要我亲自去一趟,可能要去几天。”这天下午,裴瑾言在跟裴时安聊天时,无意中提到了这件事。
裴时安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激动,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关切:“那你要早点回来,外面不比家里,要照顾好自己。”
这句关心的话让裴瑾言的心瞬间被填满了,他笑着说:“放心吧,我会尽快回来的。等我回来,给你带那边的特产。”
“好。”裴时安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看着裴瑾言开心的样子,裴时安的心里却在飞速地盘算着。
裴瑾言出差的那几天,将是他最好的逃跑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裴时安表现得更加温顺体贴。他会主动为裴瑾言整理领带,会在他工作疲惫时为他泡一杯热茶,甚至会在晚上裴瑾言离开时,轻声说一句“晚安,早点休息”。
这一切都让裴瑾言深信不疑,哥哥已经彻底接受了他,甚至对他产生了依赖。他出差前的那几天,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裴时安,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眷恋。
“哥,我走之后,你要好好吃饭,按时吃药,不要胡思乱想,等我回来。”出发前的晚上,裴瑾言紧紧地抱着裴时安,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嗯,我知道了。”裴时安靠在他的怀里,声音轻柔,“你也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身体和轻柔的回应,裴瑾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他在裴时安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看着裴瑾言离开的背影,裴时安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坚定。
机会,终于来了。
第二天一早,裴瑾言就出发了。他离开前,又特意叮嘱了管家和保镖,一定要照顾好裴时安,不能有任何闪失。
裴时安站在阳台上,看着裴瑾言的车驶出庄园大门,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游戏,开始了。
接下来的几天,裴时安表现得和平常一样,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偶尔会在花园里散散步,或者在房间里看看电影。他的平静和顺从,让管家和保镖都放松了警惕,他们以为,没有裴瑾言在身边,裴时安也不会有什么异动。
但他们不知道,裴时安正在暗中做着准备。他利用在花园里散步的机会,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庄园的布局和守卫的换班时间,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他还偷偷藏起了一些面包和水,以备逃跑时使用。
他发现,庄园的西侧围墙相对较矮,而且那里靠近一片茂密的树林,守卫也相对薄弱,是逃跑的最佳路线。更重要的是,他记得裴瑾言曾经提过,西侧围墙外不远处,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附近的小镇。
只要能翻过那道围墙,他就有机会逃出去。
但他的腿不方便,想要翻越围墙,并非易事。他需要找到一个工具,比如梯子。
他开始留意庄园里可能存放梯子的地方。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发现,在花园角落的一个工具房里,似乎放着一架木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守卫最松懈的时机。
这个时机,他选择在了裴瑾言预计回程的前一天晚上。
按照常理,这时候守卫们可能会因为裴瑾言即将回来而稍微放松警惕,觉得不会出什么乱子。而且,晚上视线不佳,也更有利于隐藏行踪。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覆盖了整个庄园。除了巡逻的保镖手里的手电筒发出的光柱,大部分地方都陷入了黑暗。
裴时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耳朵却警惕地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动静。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巡逻脚步声,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是深夜了。
他估摸着大部分保镖都已经换班,进入了相对疲惫的阶段,于是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摸索着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外套和鞋子,将藏好的面包和水塞进了口袋里。
一切准备就绪。
他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走廊里很安静,没有脚步声。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转动门把手。出乎意料的是,门竟然没有锁死!
裴时安的心里一阵狂喜,但随即又冷静下来。或许是裴瑾言离开前特意吩咐过,为了方便照顾他,晚上不会把门锁死?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确认走廊里没有人后,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壁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他放轻脚步,沿着墙壁,朝着通往花园的方向移动。
一路上有惊无险,他成功避开了偶尔经过的巡逻保镖,顺利来到了花园的玻璃门前。
玻璃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但这难不倒裴时安。他记得门旁边的盆栽下面,藏着一把备用钥匙,这是他以前无意中发现的。
他蹲下身,在盆栽下面摸索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那把小小的钥匙。
他用钥匙打开了玻璃门,闪身走了出去。
花园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他按照之前观察好的路线,借着灌木丛和树木的掩护,朝着花园角落的工具房移动。
他的腿在黑暗中行动更加不便,每走一步都要忍受着膝盖传来的刺痛,但他不敢停下,只能咬紧牙关,加快脚步。
很快,他就来到了工具房附近。工具房的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工具房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泥土的味道,他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很快就找到了那架木梯。
木梯有些沉重,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它拖了出来,然后朝着西侧围墙的方向移动。
这段路是最危险的,因为靠近围墙,有专门的保镖在巡逻。
他拖着木梯,尽量躲在阴影里,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进。膝盖的疼痛越来越剧烈,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浸湿了头发。
就在他即将到达围墙边时,一个手电筒的光柱突然扫了过来,照在了他的身上。
“谁在那里?!”一个警惕的声音响起。
裴时安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将木梯挡在身前,想要躲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保镖快步走了过来,看清了他的脸,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裴时安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现在不能慌。他喘着气,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和痛苦的表情:“我的……我的腿突然疼得厉害,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踉跄了一下,捂着膝盖,露出痛苦的神色。
保镖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木梯,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先生,您带着梯子做什么?”
“我……我看到这里有个工具房,想找点东西支撑一下,走不动了。”裴时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听起来很符合他现在的“状况”。
保镖犹豫了一下,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着裴时安痛苦的表情,又想到裴瑾言的叮嘱,不敢怠慢。
“先生,我送您回去吧。”保镖说道,伸手想要扶他。
“不用,”裴时安立刻拒绝,他知道,一旦被送回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你去忙你的吧,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免得他们担心。”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围墙的方向挪了挪,试图拉开与保镖的距离。
保镖看着他的动作,眼神里的疑惑更深了。他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骚动,似乎有人在呼喊。
“怎么回事?”保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骚动传来的方向。
就是现在!
裴时安抓住这个机会,猛地将手里的木梯朝着保镖推了过去!
木梯砸在保镖的腿上,让他踉跄了一下,手电筒也掉在了地上。
裴时安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拼尽全力朝着围墙冲去。
“站住!先生!”保镖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捡起手电筒,立刻追了上来。
裴时安能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冲到围墙边,顾不上膝盖的剧痛,手脚并用地爬上木梯。
木梯有些摇晃,他爬得很艰难,每爬一步,都感觉膝盖要散架了一样。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保镖的呼喊声也越来越近。
“先生!快下来!危险!”
裴时安咬紧牙关,终于爬到了木梯的顶端。他伸手抓住围墙的边缘,用力向上一撑,身体艰难地翻了过去。
在他身体落下的瞬间,他听到了身后保镖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砰”的一声,他重重地摔在了围墙外的草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膝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骨头都碎了一样。
但他不敢停留,他知道,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保镖追过来。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不远处的小路跑去。
小路崎岖不平,他跑得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摔倒。口袋里的面包和水掉了出来,他也顾不上去捡。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呼喊声和脚步声,直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才一头栽倒在路边的草丛里,昏了过去。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