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觉，我睡得昏天黑地。
连续三十天积累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在极致柔软的被褥和绝对安静的环境里，如同开闸的洪水，彻底将我淹没。没有噩梦，没有焦虑，只有深沉到极致的黑暗，修补着我几乎枯竭的身心。
我是被透过巨大落地窗洒进来的、暖洋洋的阳光照醒的。
睁开眼的瞬间，有片刻的茫然。陌生的天花板，奢华的水晶吊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助眠香薰的气息……这一切都在提醒我，昨天那场天翻地覆的变故，并不是梦。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环顾这个比我家原来整个出租屋还大的卧室。晨光为昂贵的家具镀上一层金边，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和郁郁葱葱的园林。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再次袭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床头柜，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我那屏幕碎裂的旧手机，连同那个装着我寥寥无几家当的纸箱，都不知道被放在了哪里。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敲响。
“林默少爷，您醒了吗？”是福伯温和的声音。
“醒了，福伯，请进。”
门被推开，福伯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杯温水，还有一部崭新的、线条流畅的顶级品牌手机。
“少爷，先喝点水。这是先生吩咐为您准备的新手机，号码已经办好了，您的旧手机和物品都妥善保管着。”福伯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动作一丝不苟，“先生已经在餐厅等您用早餐了。”
“谢谢福伯。”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滋润了干涩的喉咙。拿起那部新手机，冰冷的金属触感和顶级工艺带来的质感，无声地诉说着它的价值不菲。开机，屏幕亮起，除了预装的基本应用，空空如也。
这仿佛是我人生的隐喻。旧的、破碎的生活已被封存，而新的篇章，一片空白，等待着书写。
“我洗漱一下马上下去。”
“好的，少爷。洗漱用品和衣物都已经为您准备在浴室和衣帽间了。”福伯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走进那间堪比豪华酒店套房的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虽然依旧有些憔悴，但眼神里已不再死气沉沉的自己，我深吸了一口气。用着顶级品牌的洗漱用品，穿上衣帽间里尺码完全合身、面料柔软得不可思议的新衣服，每一步，都像是在适应一个全新的身份。
走下弧形楼梯，苏文山正坐在那张足够容纳十几人用餐的长条形餐桌主位上，看着一份财经报纸。晨光中，他少了几分昨日的激动，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威严，但看到我时，脸上立刻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小默，睡得好吗？快来，看看合不合胃口。”
餐桌上摆着的早餐并不夸张，却精致得让人不忍下筷：晶莹剔透的虾饺，金黄诱意的煎蛋，熬出米油的白粥，几样清爽的小菜，还有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现烤面包和果汁。
“很好，苏叔叔，让您费心了。”我在他指的位置坐下，位于他的右手边。
“跟自己叔叔客气什么！”苏文山放下报纸，亲自给我夹了一个虾饺，“多吃点，看你瘦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想吃什么，用什么，直接跟福伯说，或者跟我说，千万别拘束。”
这自然而然的亲昵举动，让我心头一暖，虽然明知这“亲情”源于系统，但此刻的感受却是真实的。我低头默默吃着早餐，味道极好，是我过去从未体验过的精细和美味。
用餐间隙，苏文山状似随意地问道：“小默，你原来的工作，手续方面还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吗？或者，有没有什么……人，需要叔叔打个招呼？”
他问得轻描淡写，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问，腾龙科技那边，需不需要他去“特别关照”一下，比如，让那个张总监或者李经理，甚至王胜，付出点代价。
我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想起李经理那副嘴脸，王胜的嚣张，心里不是没有恨意。但让苏文山这样的人物直接出手去碾死几只蚂蚁……我摇了摇头。
“不用了，苏叔叔。都过去了。”我抬起头，语气平静，“离开那里，对我来说是解脱。他们……不值得您费心。”
苏文山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好！好小子！有气度！叔叔没看错你！拿得起，放得下，是成大事的料！那种小池塘，确实不值得留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想先休息一段时间，还是……有没有兴趣来叔叔集团里看看？或者，你想做点别的，无论你想做什么，叔叔都支持你！”
我沉默了一下。未来？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同样是一片空白。去神龙集团？靠着“侄子”的身份空降？那和王胜之流又有什么区别？我内心深处，依旧残存着靠自身能力证明价值的渴望。
“苏叔叔，我……我想先静一静，好好想想。”我如实说道。
“没问题！”苏文山大手一挥，十分开明，“年轻人，是得有自己的规划。不急，你慢慢想。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下，让韩影跟着你，出门也方便。对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侍立在餐厅门口的韩影招了招手。韩影立刻无声地快步上前，递过来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和一个精致的黑色卡片盒。
“小默，这张黑卡你拿着，额度不限，随便用，年轻人该有的花销不能少。”苏文山将卡片盒推到我面前，然后又拿起文件袋，“这里面是房产证、车钥匙什么的，湖畔有套小一点的别墅，市区公寓也有几套，还有几辆代步的车，你都看看，喜欢哪里就住哪里。车钥匙都在地库，让韩影带你去挑。”
我看着眼前的东西，呼吸微微一滞。黑卡，不限额度……房产，车钥匙……这些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此刻就像早餐桌上的一碟小菜般，被随意地推到了我面前。这就是“关系户”的世界吗？
“苏叔叔，这太贵重了，我……”我下意识地想推辞。
“哎！”苏文山板起脸，故作不悦，“跟叔叔还见外？我的不就是你的？拿着！不然叔叔可要生气了！”
看着他不容置疑的眼神，我知道推辞无用，只好默默收下。“谢谢叔叔。”
“这才对嘛！”苏文山满意地笑了，又叮嘱了几句，便起身准备去集团了。
送走苏文山，偌大的餐厅只剩下我和如同影子般的韩影。我看着手里沉甸甸的文件袋和卡片盒，感觉像是捧着一座山。
“林默少爷，需要我带您去地库看看车吗？”韩影的声音平静无波。
“先……不用了。”我摇摇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是。”韩影微微躬身，退到了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打扰我，又能随时响应。
我拿起那部新手机，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通讯录。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备注是“苏文山叔叔”。我点开短信界面，下意识地输入了那个我曾经无比熟悉、却从未敢拨出的号码——安雅的手机号。
我想告诉她，我没事。我想知道，我昨天那样离开后，公司里怎么样了。
但手指悬在发送键上，久久未能落下。该说什么？说我被神龙集团董事长接走了，说他是我叔叔？这太过荒谬，连我自己都还在消化，又如何让她相信？
最终，我删掉了已经打好的几个字，颓然放下了手机。
无所适从。巨大的环境转变带来的，是一种强烈的空虚和迷失感。
我信步走到二楼的观景阳台，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静谧的湖面。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却照不进我此刻有些混乱的心。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叮！新的一天已到来，签到系统已刷新。】
【请问宿主，是否进行今日签到？】
我心中一凛！差点忘了这个一切的始作俑者！
二十四小时过去了，第二次签到机会来了！
第一次签到，给了我一个首富叔叔，将我的人生彻底颠覆。这第二次，又会带来什么？
期待，紧张，还有一丝对未知的惶恐，交织在我心头。
我深吸一口气，集中意念。
“签到！”
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再次浮现，那个熟悉的老虎机动画飞速转动起来。图案模糊，带着各种难以辨识的人影和标志。
会是什么呢？又一个叔叔？还是一个阿姨？或者……是某种超越常理的力量？
几息之后，旋转停止。
界面中央，出现的图案不再是威严的中年男子，而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模糊的、带着几分慵懒和不羁气息的年轻男子侧影，背景似乎是一个充满科技感的控制中心。
图案下方，浮现出一行新的金色字体：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表哥”：代号‘星瞳’，全球顶尖黑客组织‘迷雾’核心成员。】
【关系度：55（惺惺相惜）。备注：星瞳将视你为志趣相投、可以绝对信任的表弟，乐于为你提供一切信息和技术支持。相关逻辑已补全。】
表哥？黑客？星瞳？
我看着那行字，瞳孔微微收缩。
苏文山叔叔带来的，是明面上的、足以撼动商界的庞大资本和权势。
而这个刚刚出现的“星瞳表哥”……他代表的，似乎是隐藏在现实世界之下，那个阴影中的、由数据和代码构成的数字王国。
一个在光，一个在影。
我的未来，似乎正朝着一个更加复杂、也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急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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