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留下了一条污浊的痕迹。
窗边一个男人陷在黑色皮沙发上,微微低头,就算是这种蜷缩的姿势也能看出他的身材较为魁梧。食指夹着一根万宝路,在空中散发着薄荷味儿。
“顾少,来这不能只抽烟啊。您有没有什么想玩玩的?告诉我一声,我指定给您安排的妥妥的。”王灵峰伸个脖,凑了过来,谄媚的说道“再不济这里还有姑娘,您要是对姑娘不感兴趣咱去玩赛车,或者别的也成。”
他搓着手,稀疏的头发散发着油腻的光泽。脸上布满肉褶,随着他的动作颤动。
顾疏桐缓慢抬头,宝蓝色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吐出四个字“你臭,远点。”
“啊?”
王灵峰蒙了,他想过顾疏桐会不同意,结果他竟然说他臭。
他站在哪里,呆愣住了。
顾疏桐间他没动作,把烟随手摁灭,抓了一把头发,蓝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像某种野兽。
“滚。”
王灵峰脸色发白,嘴唇蠕动了几下,对上他冰冷的目光也只好离开。
顾疏桐赶完人就陷回了沙发,虽然论文还没有写完,大抵今年毕不了业。
反正几年是回不去,事已至此,先睡吧。
顾疏桐茫然的盯着窗外,扯过外套,套在头上准备睡觉。
正当他迷迷糊糊正要睡着时,突然有人把外套掀开一半时,耳边顿时响起一烦人的声音“冷少,干什么呢?”那人离得很近,炙热的呼吸打在耳边,引起一阵瘙痒。
得了最烦人的来了,今天晚上是别想安生了。
来者正是汉译,是舅舅家的孩子,自小就关系不错,算的上发小。
但不知道遗传了谁,他有一头金发,白皮。刚出生给他爸吓的,还以为抱错了。
顾疏桐一把掀开了只剩一半的外套,顺手把人推开。
“汝有病否?”
“吾身体安康。”
顾疏桐扭过头,叹了一口气。认识他真是折磨。
“别呀,我给你讲一个好玩的”汉译挪了挪屁股,把他的脑壳摆回来。
又贴上来,使二人的大腿紧紧贴在一起,故作神秘的贴在他耳边说“你那个老爹,新娶了一个媳妇。”
“没事,不给我找就行。”
顾疏桐趁着说话蓄力狠揣汉译一脚。
汉译身子一歪,躲开了。
又重新贴上来,看着他躺那里翻白眼“你这是什么表情?别不信啊,我有照片的。我找找”
下一秒顾疏桐眼前出现了一张照片,里面的人穿着薄荷蓝绿的泳衣,衬得皮肤白皙。身材匀称修长,腰腹线条分明,马甲线清晰可见,小腹带着一点柔软的肉感。四肢纤细却不显瘦弱,手臂和腿部的肌肉线条流畅自然。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与白皙的脸蛋形成鲜明对比。发尾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泽。五官精致秀气,眉毛细长,眼睛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上扬。鼻梁高挺,鼻头小巧圆润。嘴唇饱满,嘴角自然上扬,带着几分天生的娇俏感,眼角有一颗红痣。
泳衣勾勒出优美的肩颈线条,锁骨凹陷处还挂着几滴水珠。下半身泡在海水看不真切。
“他那种人根本不可能爱上别人,他只爱他自己。”顾疏桐笑眯眯的指着照片说。
他起身,抻了个懒腰,拎起外套,甩在肩膀上。对着汉译拜了拜手,示意再见。
汉译回已微笑,目送他离开。
顾疏桐一推开那沉重的黑色大门,埋伏已久的冷风就扑了上来,抽了他几巴掌。
天更冷了,寒气似乎逼入骨头,依稀记得在他上大学前几年的时候,抄近道走小路,一边玩手机一边走,脚却踢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他原以为是石头就一脚踢开,却发现踢不动。
顾疏桐厌恶的翻了个白眼,打算迈过它,却在抬腿是不经意间撇过一丝与周围不符的黑。
—那好像是一撮毛。
他这才惊觉,那根本不是石头,那是一只猫,已经看不出毛色,血肉模糊的在哪里,血也顺着地面的裂纹渗进地面,肉也成一滩泥。
它已经成为了地面的一部分,它不是可以被踢开的石头。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抬头看向前方。
这里是实验楼,同时也是他的老师范燕的“领地”,可能是食物多,老师有时候也会喂它们,顾疏桐之前总是能看见,但没想到入冬的第一次见面是这样。
几乎成堆,有几只估计是想抱团取暖,尸体堆出了尖,他尝试了很多次,想把它们埋了。
土挖不开,它们也不能离开。
等到天气回暖时,他又去了一次。
那片地,长出来草,有几只猫,在草地里翻滚,阳光照在它身上
也许是上天突然开始喜欢这样小动物,平时刺眼的阳光在此刻,或者是它身上,竟然温柔了起来。
它在草地里翻滚,玩闹,灵动轻巧的身姿,柔软的腹部,以及松软丝滑的毛发。
也许“石头”也是这样呢。
今年冬天也不知怎样,希望别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