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浅觉得自己大概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
没有绫罗绸缎,没有丫鬟成群,更没有呼风唤雨的修真天赋。她穿着一身沾了不明污渍的粗布衣服,蹲在散发着馊臭味的巷口,看着眼前这个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现实的世界——修真界的“底层聚居区”。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摸了摸比脸还干净的储物袋,里面只有三颗下品灵石,还是原身不知道攒了多久的“遗产”。
“好歹也是个修真界,怎么混得比我在现代还惨……”她小声嘀咕,认命地站起身,打算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包吃住的工作。总不能刚活过来,就又饿死一回。
就在她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一堆散发着腐烂气味的垃圾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在那堆废弃的、似乎带有微弱灵气的矿石残渣和破损法器碎片旁边,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浑身衣衫褴褛,布满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有些伤口甚至还在渗着暗红的血,将身下的污渍染得更深。他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幼兽。
云浅浅的心下意识地揪紧。穿越前的社畜本能让她对“惨”字格外敏感。
她犹豫着,放轻脚步靠近。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那少年猛地抬起头。
一瞬间,云浅浅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瞳孔竟然是罕见的鎏金色,只是此刻那金色黯淡又冰冷,里面盛满了警惕、凶狠,以及一种近乎麻木的死寂。他脸上也沾着污迹,但依旧能看出轮廓分明,是一种带着锋利感的精致。
他看着云浅浅,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似的呜咽,像小狗护食,又像野兽濒死前的警告。
云浅浅停在了几步远的地方,没再上前。她看得出来,这少年戒备心极重,而且……他身上的伤,不像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能造成的。
就在她思考着是当做没看见走开,还是试着问问情况时,一道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S级濒危保护物种:堕魔应龙(幼生体)。生命体征微弱,神魂极度不稳。】
【“传统文化振兴系统”强制任务一发布:请宿主利用自身技艺,制作‘缠花’饰品‘梅花傲雪’发钗,为其稳定神魂,引导其走向(相对)平和。】
【任务奖励:下品灵石一百。系统基础功能(简易工作台及基础材料包)开启。】
云浅浅:“???”
啥玩意儿?堕魔应龙?S级濒危物种?还有……缠花?
她差点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这系统画风是不是哪里不对?听起来不像是什么称霸天下的金手指,倒像个搞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兼濒危物种救助的……街道办?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少年身上。
堕魔应龙……听起来就很危险,很麻烦。她自己的生活都还是一团乱麻,哪有闲工夫去捡个定时炸弹回家?
可是……
那双鎏金色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她,里面的凶狠背后,似乎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对温暖的渴望。他看起来那么狼狈,那么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碎掉。
一百灵石……对她现在而言,简直是巨款。而且,缠花……那是她前世赖以生存,也真心热爱的手艺。
鬼使神差地,云浅浅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没有威胁:“喂,小家伙,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更加警惕,身体微不可察地往后缩了缩。
云浅浅叹了口气,从自己那空荡荡的储物袋里,摸出了仅有的、原本打算当做午餐的一颗最普通的灵果。那果子干瘪瘦小,实在算不上好看。
她将灵果轻轻放在两人中间的地上,往前推了推。
“饿了吗?这个给你。”
少年盯着那果子,又抬头看看云浅浅,眼神里的凶狠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疑惑。他似乎在判断这是否是陷阱。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云浅浅腿都蹲麻了,准备放弃离开时,少年忽然极快地伸出手,一把抓过那颗灵果,塞进了嘴里,几乎是囫囵吞了下去。
吃完后,他依旧看着云浅浅,但眼神似乎没那么冷了。
云浅浅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同情心,在此刻微妙地占据了上风。算了,就当是日行一善,顺便……赚点启动资金。
她再次叹了口气,这次带着点认命的无奈,朝着少年伸出手。她的手掌不算细腻,甚至因为前世做手工有些薄茧,但在昏暗的光线下,却仿佛带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这里又冷又脏,不是睡觉的地方。”她轻声说,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要跟我回家吗?我那里……虽然也不怎么样,但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少年怔怔地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看云浅浅的脸。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没有怜悯,没有算计,只有一种淡淡的疲惫和……真诚?
他冰封般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极轻地触动了一下。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少年才极其缓慢地、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将自己那只沾着血污和泥土的、冰凉的手,轻轻放进了云浅浅温热的掌心。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她温度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与悸动,让他浑身微微一颤。
(她的手掌……好温暖。和这冰冷肮脏的世界完全不同。)
(这个人……灵魂的气息,好干净,好香……)
一个阴暗而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
(想抓住她。想把她永远锁在身边。让她只看着我一个人,只对我一个人好。)
云浅浅自然听不到他内心的独白。她只是感觉到掌心那冰凉的触感和轻微的颤抖,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也消散了。
她稍稍用力,握紧了那只冰冷的手,将少年从地上拉了起来。
“走吧,我们回家。”
她牵着他,像是牵着一只随时会受惊跑掉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污秽,朝着原身那间位于聚居区最边缘、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土坯房走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一场无法分割的、命运纠葛的开始。
而云浅浅不知道的是,她捡回家的,不仅仅是一个受伤的少年,更是一轮即将将她平静(虽然目前还很贫困)生活彻底搅得天翻地覆的、偏执的暴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