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的问题像一枚精准的针刺在宋亚轩的神经上。
那短短的几秒钟寂静被无限拉长，演播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宋亚轩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从哪里来的？
这四年的每一个日夜，都在为这份“故事感”添砖加瓦。可他不能说。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那道审视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练习生的标准笑容，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茫然：“谢谢刘导师指正。可能……是我太想表达歌曲的情感，有些用力过猛了。”
避重就轻，将个人经历巧妙转化为对舞台的投入。
刘耀文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嘲讽的情绪，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再追问，只是低头，在评分板上利落地写下什么。
「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当场吵起来……」
「宋亚轩反应好快，这个回答情商可以啊」
「只有我觉得刘耀文在刻意刁难吗？明明唱得那么好！」
「赌五毛，刘耀文绝对认识他，而且有旧怨！」
最终评分在大屏幕上亮起。
A， B， B， ……
最后一个字母，来自刘耀文的方向，鲜红而刺眼——F。
场内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吸气声。综合评级，宋亚轩毫无疑问地被分到了最差的F班。
「F？？？刘耀文你来真的啊？」
「黑幕！绝对是黑幕！」
「虽然但是……规则就是这样，一个F直接拉垮」
「我宣布‘文轩’CP（冤家版）正式成立！」
宋亚轩看着那个F，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传来的刺痛感反而让他冷静下来。他再次鞠躬，声音平静无波：“谢谢导师，我会继续努力。”
他转身，走下舞台，将身后的喧嚣、同情的目光，以及那道始终如影随形的冰冷视线，一并隔绝。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棵不肯弯腰的竹子。
通道的阴影重新将他包裹。刚才在台上强撑的气力瞬间消散，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微微喘了口气。四年来的第一个舞台，以这样一种方式开场和结束，荒谬得像一场梦。
“宋亚轩？”
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另一个刚表演完、评级为B的选手，叫林致，看起来温和友善。
“你没事吧？”林致递过来一瓶未开封的水，“刚才……别太往心里去，刘导师是出了名的严格。”
宋亚轩接过水，低声道谢：“我没事，谢谢。”
“你唱得真的很好，”林致真诚地补充，“特别打动人。”
宋亚轩勉强笑了笑，没说话。严格？不，那不仅仅是严格。那是针对他一个人的、裹着专业外衣的审判。
而这场审判，正通过无数个隐蔽的镜头，被实时传播出去。
「后台镜头切了！宋亚轩在和B班的林致说话！」
「他看起来好疲惫啊，心疼……」
「林致人真好，还主动安慰他」
「只有我注意到宋亚轩没接水吗？他好像从台上下来就有点恍惚」
与此同时，导师休息室内，刘耀文屏退了助理，独自坐在沙发上。墙上的屏幕正分格显示着各个公共区域的实时画面，包括刚才宋亚轩和林致站着的那个通道口。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靠在墙上、低着头的熟悉身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手机屏幕是暗的，但某个加密相册里，藏着几张年代久远的照片。照片上，两个勾肩搭背的少年对着镜头笑得没心没肺，阳光洒满全身，与此刻监控画面里那个孤独隐忍的身影，判若两人。
四年。
他以为他早已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如今却以这样一种姿态，重新闯了回来，带着一身的谜团和那份扎人的“故事感”。
刘耀文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一片沉冷。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选秀总导演的线路，声音公事公办：
“王导，关于F班练习生宋亚轩的镜头，按正常流程走，不必刻意剪掉，也无需额外照顾。”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直播，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这场由他亲手拉开序幕的戏，才刚刚开始。而他，倒要看看，宋亚轩这次回来，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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