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从不允许自己松懈
不久前，解雨臣去医院查了自己失眠的问题，重度焦虑，中度抑郁还有一堆看不懂的专业名词。解雨臣并不意外，他默默合上了报告单，塞到办公桌底层的柜子里
近几年，他失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有的时候甚至整夜合不上眼。但他知道，解家不能没有他，北京的几十上百个盘口不能没有他。他的童年，解家没落，墙倒众人推，那种无助的滋味解雨臣一辈子也忘不了，也不想再体验，他必须是无情的，他不能倒下，更不能心软，包括对他自己
他白天吃精神亢奋的药物，却又要靠大量安神的药物挨过无尽的黑夜，解雨臣的精神几近崩溃
当黑瞎子再次见到解雨臣的时候，他眼里的疲惫已经藏不住了，眼下的青黑怎么也消不掉，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工作
“花儿爷，歇歇吧，你太累了”
黑瞎子放下一壶安神的茶，想拉解雨臣去休息
解雨臣摆摆手，闭上眼睛，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他知道自己太疲惫了，可他不能休息。无意识的，他左手捏住文件的指尖正在轻微地颤抖，可他直接没有察觉，黑瞎子皱了皱眉用掌心圈住解雨臣发抖的指尖
“解雨臣，你需要休息”
这次他的语气不再是问询，而是几近命令，黑瞎子捏着解雨臣的手腕，深深看着他。解雨臣抽出手，又把目光放回了文件上。黑瞎子知道他倔，说肯定是说不通了，于是试图悄悄把手伸到解雨臣后脖颈，没想到的是他应激般躲开，右手一撑桌子，灵巧地跳到桌子对面，黑瞎子从没见过这么愤怒的解雨臣，他愣了一下
“别用你对付吴邪那一招对付我，瞎子，我现在很清醒！”
黑瞎子意识到这是解雨臣童年的创伤后应激综合症，他懊恼的叹口气，顺势绕到解雨臣的办公桌后坐下，准确的拉开第三档抽屉，摸到了那份检测报告，他粗略的扫过一遍，嘴角常挂的笑意消失，他罕见的严肃，看着解雨臣
“解雨臣，你到底要把自己逼成什么样”
隔着墨镜，看不清黑瞎子的眼睛，解雨臣却能猜到墨镜背后那种复杂担忧的深情，解雨臣夺回报告，篡成一团，丢进废纸篓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没资格过问”
他侧过头，不去看黑瞎子。黑瞎子知道这是送客的意味，也不强留。走到门边时，他转头
“解雨臣，放过自己吧，如果你需要，我一直在”
黑瞎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解雨臣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握紧的手，已经被捏的泛红的指节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躯体化又严重了吗？他叹了口气，凭着记忆给自己抓了一大把药吞进去，喉间泛起苦涩，解雨臣低下头，将脸埋在臂弯里，是悲伤的情绪，可是没有眼泪，他好像已经不会哭了
解雨臣的家虽然不算是在北京的繁华地带，每每到了晚上，落地窗前也还是灯火通明的辉煌景象，可就是在这灯火通明的背后，是错综复杂的盘口，关系网，是勾心斗角，是一次次墙倒众人推，一家没落千家践踏，解雨臣不敢松懈，也不能松懈。正如这窗前的景象，繁华是外面的，留给解雨臣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孤独与黑暗
解雨臣窝在床角，呆呆地盯着黑暗，呆呆地忍受着不断痉挛的小腿肌肉和胃，是不间断的抽痛，每当他即将入眠，这些疼痛都会再次将他拉回现实的世界，黑暗，冰冷
解雨臣的精神濒临崩溃边缘
他从衣柜里翻出留下的唯一一件戏服，瘫坐在地上，右手的指尖颤抖着轻轻抚摸衣摆的刺绣。跟二爷学戏的时光，是解雨臣童年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烧了老房子之后，这最后一件戏服成了撑着他走下去的唯一动力。解雨臣轻轻唱着儿时学的第一支戏，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他声音哽咽，却落不下一滴泪来
最后一刻，他颤抖着手给黑瞎子发信息：求你再没有力气，解雨臣扣过手机，蜷缩在黑暗中，小腿的肌肉不时抽动一下。他静静的等着，或者是等一个救赎，或者只是在等下一轮太阳升起
黑瞎子看到解雨臣将脸埋在臂弯里，坐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死寂一般的静默
解雨臣感受到自己被拥进一个炽热的怀抱，来人身上是熟悉的，有安全感的味道
“解雨臣，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再想，允许自己的情绪，允许自己脆弱，不用担心，至少我会接住你”
眼泪喷涌而出，解雨臣将喷薄而出的情绪尽数吐露在黑瞎子坚实的肩膀上
“瞎子，我好累，好累啊”
“我好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我好崩溃啊……”
呜呜咽咽的倾诉持续了大半个晚上，后来解雨臣睡了近两年来最好的一觉——是靠在那个温暖的胸膛上入眠的，安心，踏实，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是温暖的日光，暖烘烘的被子，一杯温咖啡和一盘青椒炒肉丝，熨好的戏服服服帖帖的挂在衣柜里，阳光正好
解雨臣从不把别人当做自己的精神支柱，是解家的选择，是老九门的选择，是为了这十几年自己理好的大大小小的事务。但紧紧握住黑瞎子的手，这是解雨臣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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