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挟着些许夏末的余温，轻轻拂过市一中的校门口，香樟树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仿佛低声诉说着新学期的到来。顾星野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书包，在校门口踟蹰了两圈，才慢吞吞地跟上涌动的人流往里挪。——整个暑假他都在疯玩，心思早飞到了天边，一想到要收心上课，便觉得浑身都提不起劲。
刚踏上教学楼前的台阶时，他没留意脚下的缝隙，身体猛然一晃，险些摔倒。手掌本能地撑到了前面那人的后背上，顾星野赶紧出声道歉。
顾星野对不起啊，我没看路。
那人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蓝白相间的校服整洁如新，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皮肤上，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入学通知。当看清顾星野的脸时，他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点燃的星火。
江雾顾星野？
这声音太过熟悉，顾星野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顾星野江雾？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说初中毕业后要去邻市，和你爸妈住吗？
小时候，他们曾在同一条巷子里长大，一起爬树摘果子、一起躲在书店里偷看漫画。分开的时候，江雾曾特意告诉他，自己要去外地读书。
江雾我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妈就让我转回来读，方便照顾家里。
江雾边说着，边将手中的入学通知递过去。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顾星野的手背，又像触电般迅速缩回去，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江雾高一（2）班，你呢？
顾星野赶忙摸出自己的入学通知，展开一看，差点笑出了声。
顾星野卧槽，这么巧！我也在（2）班！早知道咱们还能同班，暑假我就找你玩了，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呢！
江雾耳尖微微发红，低下头掩饰似的避开目光，顺手指向教学楼里的路标。
江雾那快走吧，我刚才问了老师，（2）班在三楼，别等会儿班主任来了，咱们还没到。
两人并肩往上走，顾星野絮絮叨叨地说起暑假帮表哥修了多少个旧播放器，又跟着同学去河边摸鱼的事，语气里满是雀跃。江雾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句“小心别掉水里”或者“修电器的时候别碰电源”，语调自然，仿若两人从未分开过。
到了高一（2）班门口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同学。顾星野踮起脚尖环视一圈，发现只剩下最后一排两个挨着的空位，连忙拉着江雾朝那边走去。
顾星野快！就剩俩位置了，咱们坐同桌！以后上课我要是打盹儿，你记得戳醒我啊！
江雾点点头，跟随他坐下，刚把书包放进抽屉，就看见顾星野把新课本摊开在桌上，皱眉嘟囔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发顶，连细碎的短发都被镀上了一层暖光。
顾星野这物理公式怎么这么绕人。
江雾悄悄侧过脸，看着他的侧影，嘴角忍不住翘起一点点弧度。其实暑假知道要转学回市一中时，他就偷偷查过，发现顾星野也被录取到了这里。那时他心里便暗暗期盼能够分到同一个班级，如今不仅如愿以偿，还成了同桌。只是这份藏了多年的小心思，他始终没勇气开口，只轻声应了一句，同时把自己的物理课本往顾星野那边推了推。
江雾不会的，下课我给你讲，我暑假提前预习了一点内容。
顾星野听罢眼睛猛地一亮，拍了下江雾的胳膊。
顾星野可以啊江雾！还是你靠谱！对了，放学咱们一起走呗，像小时候那样，还能去巷口的小卖部买冰棍！
江雾刚要点头，班主任便拿着名单走进了教室，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班主任同学们安静一下，咱们先点名，然后安排明天的摸底考试。
顾星野瞬间垮下了脸，趴在桌上小声抱怨。
顾星野怎么刚开学就考试啊……
江雾没有接话，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笔记本往顾星野那边挪了些。笔记本的第一页，夹着一朵压干的小雏菊，那是小时候两人一起从树上摘下来的。他望着顾星野毫无防备的侧脸，心中默默想着：如果这次摸底考能和他成绩相近，说不定以后老师排座位，他们还能一直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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