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弘历果然就来了春雨舒和,还问起那个叫嬿婉的宫女如何了。
意欢偏过头,不去看弘历,赌气地说:“皇上来找臣妾,原来就是为了关心臣妾的宫女啊。”
弘历还是第一次见意欢耍小性子,顿时来了兴致:“朕的舒嫔长得好看,她的宫女也好看,朕自然是要关心美人的。”
意欢将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团,朝弘历砸了过去。
弘历自然没躲,任由那帕子轻轻落在胸前,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荷花香。他调笑道:“美人生气的样子更好看了。”说着,伸手拨开意欢垂在胸前的发丝。
意欢转过身去,娇嗔道:“皇上取笑臣妾,臣妾才不要搭理皇上。”
“美人真的不搭理朕了吗。”弘历说着,从身后抱住意欢,在意欢的耳边轻声道:“美人身上的荷花香真好闻,叫朕想起一句诗。”
意欢低声问道:“什么诗?”
“芙蓉帐暖度春宵。”
意欢脸色一红,耳根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过了一会,两人便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第二日的弘历,自然是神清气爽。临走时,他还说晚上再来找意欢。意欢揉着自己酸胀的腰,内心里暗暗骂了弘历好几句。
一连好几日,弘历都来春雨舒和馆。每次弘历在的时候,嬿婉都找借口出去办事,倒是一次也没露过面。渐渐地,弘历也不再提起她。
在圆明园的日子过得飞快,自从上回如懿和意欢起过争执之后,如懿就再也没给意欢好脸色。金玉妍见如懿像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还开口笑道:
“哟,听闻娴妃姐姐和舒嫔妹妹吵过一架没吵赢呢?”
如懿气得回怼:“不关嘉妃的事。”
到了中秋,众人都回到了紫禁城。中秋是个大节日,各宫都忙着装潢宫殿,准备着夜晚拜月的瓜果贡品。
陆沐萍早早地就带着团圆饼来到储秀宫,见到意欢就亲切地喊着:“舒姐姐!我亲手做了团圆饼,带来给你尝尝!”
意欢也一个多月没见到陆沐萍,开心地说道:“沐萍,快来坐,我这有蜜瓜,你也尝尝。”
意欢看着眼前的团圆饼,小小的一个,上面还雕刻出兔子的模样,不禁赞叹:“真是精致呀。”说着又尝了一口,“香酥可口,甜滋滋的。还是你的手艺好。”
陆沐萍吃着蜜瓜,还不忘说道:“不怕姐姐笑话,从小我就喜欢吃。后来长大了些,娘让我学琴棋书画,我都不愿意,倒是每天偷跑到厨房里看下人们做菜。娘拗不过我,只好由着我性子。我以前就想着,要吃遍所有的美食。”说着说着,神情就落寞了一点:“后来,宫里来人让我进宫。我娘原本是不愿的。她说我这性子,在紫禁城怎么活的下去。还跟我爹大吵了一架。后来的事,姐姐你也知道了,我还是进宫了。”
意欢心疼地看着她。
陆沐萍见状,忙笑道:“哎呀,姐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紫禁城虽然没有外边这么自由自在,但好在美食还是很多的。舒姐姐对我好,玫嫔姐姐也对我好,我就很知足啦。”她笑起来,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像个福娃娃。
此时荷惜进来传话,说玫嫔娘娘来了,意欢忙叫人给请进来。
两人互相行了个平礼,白蕊姬就开口道:“好你个陆沐萍,往日有好吃的都是先送到我这。今日倒好,先送到储秀宫。”
陆沐萍忙解释说:“玫姐姐,我给你留了团圆饼了。”
白蕊姬今日不请自来,一是自己去找陆沐萍的时候她不在,心中有点吃醋;二是今日是中秋,自己也想热热闹闹的。
但是来了之后,倒是有点不自在,她开口道:“我这还是第一次来储秀宫,不好空着手来,就带了两罐桂花蜜来赠给舒嫔。”
意欢其实也没想到她会来。自己前世今生,都和白蕊姬无甚交集,“玫姐姐客气了,玫姐姐若是愿意,以后常来坐坐。”
陆沐萍听说白蕊姬带来的是桂花蜜,当时就急了,“玫姐姐!之前说好的这桂花蜜是送给我的!”
白蕊姬翻了个白眼,说道:“谁让你丢下我自己出来玩。”
众人笑作一团。
意欢不知为什么,鼻头酸酸的。上辈子的她,从来不曾在后宫里感受过这般温情。
待到两人走后,青芝进来悄声回禀:“主儿,贵妃娘娘那的药方奴婢有些头绪了,奴婢想趁着今天咸福宫的奴婢会往来内务府领取中秋的供品,悄悄进去给贵妃娘娘把个脉。”
“可行吗?” 意欢低声问道。
“皇上只是不准人去探望贵妃,但是咸福宫的奴婢还是可以出入的,今日逢大型节庆,是个好机会。”
“好,保证自己的安全。替本宫问贵妃安好,把陆常在带来的团圆饼,也给贵妃带点去。”
过了两个时辰,青芝终于回来了。
此时的意欢已经按品级装点好,准备去参加中秋宫宴了,“如何了?”
青芝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恭敬地递给意欢:“这是贵妃给主儿的。”
意欢忙拆开来看,上面是贵妃的亲笔字迹:
意欢毋念,吾安好。感汝告知原委,初时愤懑,今已释然。今者,吾专心养生,饮食有度,昼夜安宁,且身稍丰。然吾与汝心有灵犀,常以曲调互表安慰。惟恐我之事牵连汝故,今后少往来,宜各自珍重。愿汝保重身体,莫令忧虑伤身。盼有一日,再共品诗作曲,续未竟之欢。
意欢看完信,心中五味杂陈,随即将信烧了。
青芝继续开口:“奴婢替贵妃把过脉,贵妃体寒原是小时候带来的弱症,按理来说好好养着,不受寒的话应该无甚大碍,只不过在子嗣上确实难于旁人。奴婢细细地问过星璇,她说自皇上登基之后,贵妃的寒症有所缓解。但这近三年,寒症却渐显,最初只是手脚冰冷,后来身上也觉得冷,有时哪怕在夏日,也会觉得寒津津的。”
“是那个药方?”意欢皱眉问道。
“这一个多月,奴婢把阿玛留下来的医书都翻遍了。依据奴婢的判断,方子确实是治疗寒症的,只不过不能治愈的贵妃的寒症。”青芝顿一顿,看到意欢已经眉头紧蹙的样子,又开口:“这个方子,只能治标不治本,所以最初的时候,贵妃会觉得好转。但是症结未解,寒气在贵妃体内日积月累,导致贵妃身体越来越差。如今寒气更容易入体,照这个情况下去。贵妃终有一天会虚弱而亡。”
意欢心惊不已。这种日积月累的法子,防不胜防,背后之人真是心思深沉。她低声问道:“那贵妃的寒症可还有法子根治?””
青芝轻轻摇头:“奴婢会把脉案写信告知宫外的兄长,希望他能找到缓解的办法。只是想要根治,怕是困难。”
“贵妃知道这事吗?”
“奴婢怕贵妃忧心,并未告知。只说是主儿担心贵妃身体。”
意欢点点头:“你做的好,本宫的库房里有个雕莲花翠玉镯子,你拿去戴吧,也好彰显一下储秀宫掌事姑姑的身份。”意欢对下人一向大方,反正叶赫那拉的家底雄厚,哪怕她随意挥霍也是用不完的。
孟青芝原想拒绝,但是听到意欢这么说,也应下了。她已经决定要终身留在主儿身边报恩,自然不能失了主儿的体面。
在中秋夜宴上,除了养病的慧贵妃和不愿出来的鄂贵人,众人都到齐了。连太后的亲闺女姮媞长公主都出席了。
意欢还在思索着,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地要谋害贵妃。目光突然触及坐在太后身边的长公主。
意欢的心猛然一跳,她依稀记得,前世听如懿说过,是贵妃的阿玛高斌,力陈先帝下嫁端淑长公主到准噶尔和亲。虽然太后不愿,但是为了社稷,也无可奈何。难不成是太后因此记恨高斌,才去害他的女儿?
意欢又想起前世的齐汝,随驾南巡途中失足落水,死的蹊跷。那会儿自己停了坐胎药有了身孕,莫非是皇上怀疑齐汝办事不力,才痛下杀手?意欢越想越心惊,脑子却愈发清晰。看来是齐汝两头帮,皇上发现了端倪,容不下他了才动手。
“主儿,主儿。”荷惜轻轻拍了一下意欢。
意欢这才回过神。
“舒嫔妹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方才皇上唤你都没听到。”琅嬅笑着开口。
意欢赶紧站起身,回答道:“臣妾不胜酒力,一时走神了。请皇上恕罪。”
“无妨,方才张常在说曾路过储秀宫,听得有琴声传来,她也擅琴,便想与你讨教一番。”弘历说道。
意欢不知张音瑶用意,便婉拒道:“皇上,臣妾对琴艺只是略知一二,怕是比不得张妹妹。”
弘历笑道:“说来朕还未听过你弹琴,不妨就随意演奏一曲,也是助兴。”
意欢只得应下:“是,那臣妾就献丑了。”
两人就合演了一曲《平沙落雁》。
弘历赞道:“鸿雁飞鸣,秋中之景物也。你们两人初次合作,就能有此默契,甚好!后宫之中。论琴,音瑶当属第一。”
此时,张音瑶站了起来说:“谢皇上夸奖,嫔妾愧不敢当。且《平沙落雁》都是老生常谈了。之前嫔妾听到舒嫔娘娘弹奏了一个曲子,嫔妾从未听过,不知是否有幸请娘娘再奏一曲?也让嫔妾学习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