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声撕裂了夜的空寂,像一头被激怒的金属野兽,在蜿蜒的盘山赛道上疯狂宣泄着力量。
一辆焰红色的跑车如同鬼魅,以一种近乎失控的极限角度漂移过最后一个弯道,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和阵阵青烟,随即如离弦之箭般,猛地冲过了终点线。
电子计时器上,鲜红的数字定格,一个新的纪录诞生。
人群爆发出狂热的欢呼,闪光灯此起彼伏,试图捕捉下车内那位征服了速度与死亡的王者。
车门以一种张扬的姿态向上旋开,朱志鑫迈步而出。他随手摘下印有赞助商logo的头盔,一头被汗水浸湿的墨色发丝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几缕不听话地贴在他光洁的额前和颈侧。赛道周边绚烂的霓虹灯光落在他身上,在他那张极致漂亮、糅合了清秀与魅惑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刚刚狩猎完毕、餍足而慵懒的夜行生物。
他随手将头盔抛给迎上来的团队人员,动作恣意又流畅。然后,他抬起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目光却并未落在任何一道欢呼的身影上,也未在意那些对着他疯狂拍摄的镜头,而是精准地、穿透了所有喧嚣与躁动的空气,落在了远处看台最高处的VIP席。
那里,与下方的狂热截然不同,一片清冷。
只有一个身影,独自坐在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
苏新皓。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与周围赛车文化的狂热格格不入,仿佛不是来观看一场刺激的比赛,而是出席一场无聊的商务会议。他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轻晃着一个水晶酒杯,里面暗红色的液体随之荡漾,折射出危险而诱人的光泽。
隔着遥远的距离,躁动的人群,苏新皓的视线稳稳地接住了朱志鑫投来的目光。
清冷,矜贵,如同雪山之巅不为所动的神明,俯瞰着尘世的喧嚣。
然而,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苏新皓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冰冷而了然的弧度。他对着朱志鑫的方向,隔着虚空,遥遥举杯。
那是一个无声的问候,更是一个宣告——我看到了,你的一切,包括你那精心掩饰的、对失控的渴望。
朱志鑫的舌尖轻轻抵了抵上颚,随即,唇角扬起一个更大、更绚烂,也更具挑衅意味的笑容。那笑容漂亮得惊人,如同罂粟绽放,明知危险,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他用口型,对着那个方向,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没有任何人听清。
但苏新皓看懂了。
他说:“好看吗?”
苏新皓没有回应,只是将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些许,深邃的眼眸如同最沉的夜,将那道红色的、燃烧般的身影牢牢锁在瞳孔中央。
比赛结束,人群开始逐渐散去,颁奖典礼的准备工作在进行。朱志鑫被记者和粉丝层层围住,他游刃有余地应付着,签名,合影,笑容张扬又迷人,仿佛刚才那个在赛道上与死神共舞的疯子只是众人的幻觉。
然而,他的余光,始终留意着那个VIP席。
苏新皓放下了酒杯,缓缓站起身。他并未停留,转身便消失在VIP通道的入口处,仿佛他的出现,仅仅只是为了看完那最后十几秒的冲刺。
朱志鑫脸上的笑容不变,心底却有一簇火苗被悄然点燃。
有意思。
他摆脱了人群的包围,走向自己的休息室。推开门,里面没有开主灯,只有角落的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而就在那光晕之下,原本空无一物的茶几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束花。
不是庆祝胜利常用的百合或向日葵,而是一束极其少见的、丝绒质感的黑玫瑰。花瓣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神秘的光泽,如同深夜凝固的血。
没有署名卡片,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朱志鑫走上前,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的花瓣。他在花束中心,发现了一枚小巧的、纯黑色的金属徽章,徽章表面,是一个简洁而凌厉的、如同被利刃划破的“S”形印记。
他拿起那枚徽章,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
苏新皓。
他不仅来了,看了,还留下了他的“标记”。
朱志鑫将徽章攥入手心,金属的棱角硌着掌心的皮肤,带来一丝细微的痛感。他非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休息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找到有趣玩具的兴奋。
“看来,”他自言自语,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极致危险又迷人的光芒,“这场游戏,已经开始了。”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山下那片璀璨的城市灯火,那里是另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他摩挲着手中的徽章,仿佛能感受到另一端,那个清冷矜贵的男人,正以同样的目光,审视着这片属于他们两人的猎场。
他们是镜像,是宿敌,还是……唯一的共犯?
朱志鑫期待着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他知道,苏新皓也同样期待着。
因为疯子,总是孤独的。而当一个疯子遇到另一个能理解他疯狂的疯子时,世界,就该被重新定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