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实验室的共舞

“零度”实验室并不在城北的科技园区，而是隐匿于一座废弃气象站的地下。入口伪装成锈蚀的金属升降梯，下降时发出沉闷的嘎吱声，仿佛正坠向地心。

朱志鑫按照苏新皓给的密码进入，迎面而来的不是刺鼻的消毒水味，而是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臭氧与冷冽金属的气息。通道两侧是厚重的铅灰色墙壁，泛着幽蓝的应急灯光。

走廊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防爆门。门无声滑开，视野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极其空旷的空间，挑高惊人。穹顶是透明的特殊材质，能望见稀疏的星空。下方没有传统的实验台，只有无数悬浮在半空的透明操作界面，流淌着瀑布般的幽蓝数据流。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的全息沙盘，上面构建着错综复杂的金融网络模型，某些节点正不断闪烁着危险的红色。

苏新皓站在沙盘前，背对着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褪去了西装带来的正式感，更显身形挺拔清瘦。

“欢迎来到我的游乐场。”他没有回头，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朱志鑫踱步走近，目光扫过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和模型。“用全球金融体系做沙盘，苏总的游乐场，够奢侈。”

“规则不过是玩具，”苏新皓终于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薄如蝉翼的透明面板，指尖在上面轻点，“碾碎它们，才有意思。”

他随手将面板一划。全息沙盘中，一个代表某中型企业的绿色光点骤然膨胀，随即关联的十几个红色节点（代表做空基金）瞬间黯淡、崩解。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冷酷。

“就像这样。”苏新皓语气平淡。

朱志鑫吹了声口哨，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赞赏：“漂亮。不过，”他走到沙盘另一边，与苏新皓隔空相望，“隔着屏幕操控，算什么失控边缘？”

苏新皓抬眼看他，眼底映着流动的数据蓝光：“想体验更直接的？”

他话音刚落，四周悬浮的界面数据流陡然加速，颜色从幽蓝转为刺目的猩红！警报声并未响起，但整个空间的氛围瞬间变得压抑而危险。中央沙盘上，代表苏氏集团核心资产的几个巨大光球开始剧烈震颤，表面出现裂纹，无数细小的红色数据链如同吸血虫般缠绕上去，试图将其撕裂、蚕食。

“有人联手，发动总攻了。”苏新皓陈述道，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有种……兴奋？

“需要我帮忙吗，‘暗影’首领？”他看向朱志鑫，发出了邀请。

朱志鑫笑了，血液里的好战因子被彻底激活。他不需要问敌人是谁，也不需要知道细节。这种在悬崖边缘共舞的感觉，正是他渴求的。

“权限。”他言简意赅。

苏新皓将一个手环抛给他。朱志鑫利落戴上，眼前立刻展开一个私密的操作界面，接入的是“暗影”的情报网络。

“左翼三个节点，是佯攻，来源是伪装的境外服务器，真正的核心在……”朱志鑫指尖飞舞，调出深网数据，如同最敏锐的猎手，瞬间锁定了隐藏在数据洪流深处的几个异常坐标，“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物理位置在东南亚，与你们苏氏内部的蛀虫联动。”

苏新皓根据他提供的坐标，双手在虚拟界面上快速操作，每一次敲击都精准狠戾，如同外科手术般切除那些入侵的“毒瘤”。沙盘上，代表攻击的红色数据链大片大片地崩溃消散。

“反应不错。”苏新皓抽空评价了一句。

“彼此彼此。”朱志鑫一边继续输送关键情报，一边观察着苏新皓。这个男人在应对如此规模的危机时，依旧冷静得可怕，只有那双比平时更亮的眼睛，泄露出他沉浸其中的专注与快意。

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在明处以绝对的技术力量碾压，一个在暗处用精准的情报指引方向。像是在跳一支没有排练过的双人舞，每一步都踏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危险，却极致默契。

当最后一个红色节点被苏新皓强行剥离、碾碎，沙盘上的苏氏光球恢复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璀璨。猩红的数据流褪去，空间重新被幽蓝光芒笼罩。

一切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惊涛骇浪只是一场幻觉。

朱志鑫摘下手环，抛还给苏新皓，额角有细微的汗珠。不是累，是兴奋。

苏新皓接过手环，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不是要握手，而是用指腹轻轻擦过他额角的汗珠。

“现在，算不算失控边缘？”他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激战后的沙哑。

朱志鑫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眼神灼亮：“苏新皓，这顶多算是热身。”他逼近一步，几乎贴着对方，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发出的、未曾平息的能量，“你的心跳，刚才加速了。”

苏新皓任由他抓着，垂眸看着他，没有否认：“你的也是。”

两人在空旷的、如同未来废墟的实验室中央对视着，周围是缓缓流淌的幽蓝数据。空气里弥漫着未散尽的硝烟味和一种更诡异的、相互吸引的张力。

共犯。

他们此刻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个词的含义。

“下次，”朱志鑫松开他的手，唇角勾起，“带你去我的地盘，体验真正的速度与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