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曼谷深夜,私人医院顶层病房的落地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邝玲玲跪坐在地毯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里那张褪色的合影。照片里的少女穿着白色校服裙,嘴角扬着桀骜的笑,胳膊霸道地揽着身边人的肩膀——那是十七岁的Orm,盛气凌人的陈家大小姐,也是她名义上的妹妹。
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冷风,Orm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进来,黑色丝绒长裙下摆沾着雨珠,精致的妆容在冷光灯下透着几分凌厉。“还在看这种没用的东西?”她将一份文件甩在床头柜上,声音带着惯有的嘲讽,“父亲的遗嘱已经公证,你名下的股份我帮你托管,毕竟你这种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怎么懂得经营公司?”
邝玲玲缓缓抬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我不需要你的‘照顾’,Orm。”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当年你把我赶出陈家,不就是想让我永远消失在你眼前吗?现在又何必假惺惺?”
提到往事,Orm的眼神骤然变冷。十七岁那年,父亲突然将私生女邝玲玲领回家,打破了她二十年来的公主生活。她嫉妒邝玲玲身上那份与世无争的从容,更恨父亲对这个“外人”的偏爱,于是用尽手段刁难她:在学校散播她的谣言,故意弄坏她珍视的画具,甚至在她生日那天,将她的行李扔出家门,逼她在暴雨中离开。
“假惺惺?”Orm冷笑一声,俯身捏住邝玲玲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邝玲玲,你搞清楚,现在是你需要我。你母亲的手术费,还有你那间快要倒闭的画廊,哪一样离得开陈家的钱?”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细腻,让她莫名想起多年前那个夜晚,邝玲玲也是这样苍白着脸,却倔强地不肯掉一滴眼泪。
邝玲玲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我会还你。”
“怎么还?”Orm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你那不值钱的画?还是用你这副病恹恹的身子?”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眼前的人因为长期劳累和病痛,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眼底的青黑昭示着她连日来的疲惫。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只有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邝玲玲重新低下头,继续看着那张照片,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画画,每次偷偷把我的画具藏起来,自己却在房间里临摹。”
Orm的身体僵了一下,这件事她以为没人知道。当年她确实羡慕邝玲玲的绘画天赋,更嫉妒父亲总是称赞她的作品,所以才会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引起注意。
“还有那次校庆,你被高年级的学姐欺负,是我替你挡了一杯泼过来的果汁。”邝玲玲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你当时不仅没说谢谢,还骂我多管闲事。”
“我没有!”Orm下意识地反驳,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发烫。她想起那天邝玲玲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被果汁泼得满身狼狈,却还是挡在她身前,眼神坚定得像一堵墙。那一刻,她心里某个角落似乎被触动了,只是骄傲让她无法承认。
暴雨渐渐停歇,天边泛起一丝微光。邝玲玲慢慢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雨水洗净的城市。“Orm,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争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只是想好好画画,想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想……得到一点点家人的温暖。”
Orm看着她的背影,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这些年,她一直把邝玲玲当作敌人,却从未想过她背负着怎样的压力。私生女的身份让她在陈家受尽冷眼,母亲的重病让她不得不早早扛起生活的重担,而自己的刁难,更是给她的人生雪上加霜。
“谁要当你的家人。”Orm嘴硬地说道,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边,“你的手术费我会让秘书安排,画廊也会帮你周转,但你要记住,这不是施舍,是你欠我的。”
邝玲玲转过头,眼底闪烁着泪光,却笑得格外灿烂:“好,我欠你的,以后慢慢还。”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Orm看着她眼底的光芒,突然觉得,或许这么多年的针锋相对,不过是一场别扭的靠近。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握住了邝玲玲冰凉的手。
“以后不许再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Orm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邝玲玲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用力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温暖。原来,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温柔与悸动,从未真正消失。在这座充满欲望与算计的城市里,她们就像彼此的光,在漫长的黑暗中,终于找到了相互救赎的方向。
病房外,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曼谷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