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客

近日，台北市出现了一个名叫“怪客”的人，准确来说不是人。市民们将这怪异的现象拍下来发到了社交媒体上，甚至有胆大的人专门去蹲点，为了出名当场进行追赶怪客的直播。

他的身影被街边的摄像头拍下，在大家随处可见的角落，很快“怪客”这两个字在社交媒体上成了常驻热搜。

你的电话打进来时，蒲一永正对着客厅里一个形状怪异、不断发出轻微呜咽声的“怪客”一筹莫展。他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语气里还带着没散去的焦躁。

蒲一永喂。

许愿我待会儿下课，你要来吗？

你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静，却比平时软一些，像傍晚吹起来的风。

电话那边，蒲一永正在和“怪客”大眼瞪小眼，他死死的盯着“怪客”，不让面前的不知名物体发出声音。

蒲一永顿了几秒，看着面前的怪客，在想自己到底该不该离开。下一秒，“怪客”见他一直不讲话，凑近了些，蒲一永看着他身上吓人的伤口，默默咽了咽口水。

蒲一永我现在走不开！我这边…我这边有…有超级麻烦的事！

他压低声音，对着电话又急又烦躁，看着面前的东西身上散发出的奇异的红线，硬生生咽下想脱口而出的“怪物”二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两秒，他能听到背景里隐约的校园嘈杂声。

许愿蒲一永。

你叫了他的全名，语气里有一种轻微的、不同寻常的郑重。

许愿你之前，不是问我在哪里上学吗？

你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也像是在给他回忆的时间。

许愿我说，等你好了我就告诉你。

蒲一永愣了一下。记忆回笼，是的，他问过。在他还只能躺在床上，看她来探望时问过。后来他从叶宝生那里知道她学了医，那份震惊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占据心头，散不去。

蒲一永…嗯

他应了一声，目光依然警惕地看着那个“怪客”，但注意力已经被电话分走了一半。

许愿现在告诉你，我在崇格医学院，所以，你……待会儿能来吗？

蒲一永顿了几秒，不自在的捏紧了手机，他看向墙角的“怪客”，最终败下阵来。

蒲一永等着，我马上来。

你那边还没来得及说“好”，电话就传来“嘟嘟”声。蒲一永抄起桌上的钥匙，披上外套，指了指“怪客”，语气有些冲

蒲一永你！不准乱动，我会晚点回来！

说完，他三步一回头，见“怪客”只是盯着他并没有什么动作，立马冲出了家门。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你和同学并肩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你一边听着朋友讨论刚结束的课程，目光却下意识地往校门口的方向扫去。

然后，你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不远处那棵老榕树下的长椅上，你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蒲一永。他穿着藏蓝色夹克外套，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脑袋微微后仰，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你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踏实而轻快的喜悦无声地蔓延开来，让你几乎要忍不住扬起嘴角。

你迅速和朋友道别，调整了一下表情，这才朝他走过去。

你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阴影，心里软了一瞬，但开口时，却还是那副熟悉的、带着点嫌弃的语调。

许愿喂，蒲一永。

椅子上的人动了动，有些迷茫地睁开眼，视线聚焦在你身上。你抱起手臂，故意蹙着眉，

许愿让你来接我，不是让你来这里睡觉的。

蒲一永显然还没完全清醒，他眨了眨眼，反应慢半拍地直起身子，下意识就顶了回去

蒲一永谁睡觉了？我这是在闭目养神！等你等得都快长蘑菇了……

他的话带着惯常的抱怨，但尾音还没落下，就看见站在他面前的人，忽然弯下了腰。傍晚微凉的风拂过你的发丝，你双手背在身后，仰起脸凑近了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那双总是和他互瞪的眼睛，此刻弯成了柔和的月牙。

许愿那，谢谢你等我这么久啦！

蒲一永所有预备好的反击和吐槽，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你近在咫尺的笑脸，听着那声不像讽刺、更不像娇嗔的“谢谢”，心里像被羽毛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一种陌生的、轻飘飘的开心感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猛地扭开头，有些粗声粗气地掩饰道，

蒲一永少来！笑得那么假，怪吓人的。

为了增强气势，他甚至下意识地抬手，用食指抵住你的额头，想把这张让他心绪不宁的笑脸推远一点。

蒲一永走啦，冷死了。

他站起身，双手插进外套口袋，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你在后面冲他吐舌头，笑眼抛给瞎子看。不过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别扭身影，你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傍晚的凉意让周遭显得格外安静，只有脚步声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蒲一永像是终于憋不住了，他目视前方，状似随意地开口。

蒲一永喂。

许愿嗯？

蒲一永你当初不是说要当律师，维护正义，

他顿了顿，声音夹杂着困惑。

蒲一永怎么跑去学医了？

他记得很清楚，小时候你身体弱，被欺负了总是伶牙俐齿地吵回来，然后气呼呼地说以后要当大律师，看谁还敢惹你。听到这个问题，你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你沉默地走了两三步，目光落在前方虚空的一点，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许愿当医生不好吗？

你侧过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

许愿救死扶伤，人间大爱，这也算维护正义吧。

你三言两语，轻飘飘地将这个关乎人生轨迹的重大抉择一带而过，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职业选择。

没等蒲一永从这个过于轻描淡写的答案里品出更多的异样，你非常自然地切换了话题，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真实的探究。

许愿倒是你，刚才电话里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你那边有很奇怪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哭？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蒲一永！

蒲一永心里猛地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那个浑身肮脏带血、呜咽不止的“怪客”的形象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眼神有些闪烁，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试图掩盖。

蒲一永哪有什么声音！你听错了！我在看电视，看电视而已，没记错是一只小狗在哭！

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和他脸上根本藏不住的紧张，几乎把“我在撒谎”四个字写在了脸上。你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清楚地写着“你看我像傻子吗？”

蒲一永在你的注视下越发不自在，几乎要同手同脚。

许愿喂，到底在搞什么啦！

你眼疾手快的拉住差点撞上变电箱的他，没好气的质问他。

蒲一永没什么啦，快走啦！

他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匆匆甩开你的手往前走。你蹙眉，猜到他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你，皱皱鼻子，一定要弄清楚他在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