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区练习室的时钟指向三点整时，啦啦已经把整个空间打扫得一尘不染，连地板都擦得能映出人影。
她穿着亮黄色的运动服，手里捧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蜂蜜水，来回踱着步子，脚尖在地面上轻点出轻快的节奏。
门被推开，奈安准时出现。
她换了身深蓝色的练功服，背着一个更大的背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整套录音设备。
看到啦啦递过来的水杯，她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时，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我想了想，我们先定个方向吧？”
啦啦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兴奋地打开自己的舞蹈笔记，“我之前编了一段比较活泼的舞蹈，你看能不能……”
“不用。”
奈安打断她，将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连上练习室的音响，“我写了首新歌，先从旋律开始磨合。”
音乐流淌出来的瞬间，啦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是一段钢琴主导的旋律，调子清冷，节奏沉稳，像月光下平静的湖面，很美，却完全没有她熟悉的明快节拍。
“这……”
啦啦挠了挠头，“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星际梦幻祭的舞台，大家可能更想看到热闹一点的表演吧？”
“音乐的核心是情感，不是喧闹。”
奈安调出乐谱，“这段副歌需要和声，你试试唱一下。”
啦啦深吸一口气，跟着旋律开口。
她习惯性地扬起音调，想在尾音处加上活泼的转音，却被奈安骤然按下暂停键。
“不对。”
奈安的眉头拧了起来，“这里需要的是平稳的衔接，你的转音太突兀，破坏了整体的意境。”
“可是这样唱的话，一点都不开心啊。”啦啦有点委屈，“大家来看表演，不就是想感受到快乐吗？”
“我追求的是精准，不是取悦。”奈安站起身，走到镜子前，“舞蹈动作我也设计好了，先跟我学基础步。”
她开始示范动作，每一个抬手、转身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标准，手臂划开的角度、脚步落下的位置，分毫不差。
可啦啦跟着跳了几遍，总觉得浑身别扭。
那些动作像是被框在无形的格子里，让她想蹦想跳的本能完全施展不开。
“这里应该再舒展一点吧？”啦啦试着在转身时加了个小跳，却被奈安厉声叫停。
“我说过，按设计来。”奈安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的随意会打乱整个节奏。”
“可舞蹈是活的呀！”
啦啦也来了脾气，她叉着腰站在原地，“一直按死规矩跳，跟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专业的舞者就该像精密的仪器，每一步都要有依据。”
奈安寸步不让，“你这样只会拖后腿。”
拖后腿三个字像小石子砸在啦啦心上，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她咬着嘴唇，抓起自己的舞蹈笔记转身就想走，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谱架，奈安放在上面的乐谱哗啦啦散了一地。
“对不起！”
啦啦慌忙蹲下身去捡，手指却不小心被纸张边缘划了道小口子，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奈安的脸色变了变，没说什么，只是转身从背包里翻出创可贴，蹲下来不由分说地抓住啦啦的手腕。
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小心翼翼地把创可贴贴在伤口上，像是在处理一件易碎的珍宝。
“谢谢……”啦啦愣住了，刚才的怒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奈安没说话，默默把散落的乐谱一张张捡起来，叠整齐。
啦啦注意到，那些乐谱上除了密密麻麻的音符，还有很多用红笔修改的痕迹，甚至有些地方贴着便利贴。
上面写着“此处节奏可放缓”“尝试加入鼓点”之类的备注，显然是奈安早就考虑过融合不同风格的可能性。
“那个……”啦啦小声说，“你的乐谱，其实很用心。”
奈安的耳朵红了红，把乐谱塞进包里：“先休息十分钟。”
说完就转身走到练习室角落，背对着啦啦站着，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做深呼吸。
啦啦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刚才的争吵有点可笑。
她走到音响旁，重新播放奈安的那首歌，这一次没有急着评价，只是安静地听着。
听着听着，她发现那清冷的旋律里其实藏着一种很细腻的温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轻轻包裹着听者的耳朵。
“其实……”啦啦鼓起勇气开口，“副歌部分如果加一点鼓点，会不会像星星在眨眼？”
奈安转过身，眼神里带着点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你想试试？”
啦啦用力点头，跑到自己的背包前翻出随身携带的小手鼓，随着旋律轻轻敲了起来。
清脆的鼓点像雨滴落在湖面，和钢琴的旋律交织在一起，竟然意外地和谐。
奈安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走到镜子前，看着啦啦跟着鼓点即兴跳起来的小动作。
那是啦啦标志性的元气舞步，脚步轻快，像踩着弹簧，却奇异地没有破坏旋律的宁静。
“这样……好像也不错。”
奈安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练习室的阳光渐渐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个在试着放慢脚步，感受旋律里的细腻。
一个在学着精准起落，体会规则中的自由。
错位的节拍在不知不觉中找到了共鸣，像两颗原本独自闪烁的星星，开始试探着向彼此靠近，准备共同编织一片新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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