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全完了。本能反应!看到他危险,我什么都忘了!什么Omega的柔弱,什么精心维持的伪装,在那一刻都被最原始的保护欲冲垮了!我怎么解释?一个Omega怎么可能单手托住近百公斤的杠铃?告诉他我其实是举重运动员出身?还是说我被蜘蛛咬过变异了?)
恐慌如同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腺体在微微发热,那是Enigma力量被骤然调动后又强行压制下的不良反应。他必须立刻做点什么,否则一切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就在邱鼎杰嘴唇微动,那个充满疑问的“你”字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
“我……我……”黄星猛地捂住自己的手腕,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精心练习过无数次的、那种混合着痛苦和恐惧的表情迅速浮现。他甚至巧妙地让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因剧痛而软倒,声音带着真实的(被吓出来的)颤抖和哭腔:
“好痛……我刚才是不是拉伤了?鼎杰,我好怕……”
他利用了邱鼎杰对他最无法抗拒的点——脆弱。
果然,这熟悉的、依赖又无助的姿态,像一盆水,暂时浇熄了邱鼎杰眼中升腾的疑虑火焰。担忧瞬间占据了上风。他立刻上前,甚至顾不上自己刚才力竭的手臂还有些发软,一把抓住黄星“受伤”的手腕,指尖带着急切和小心,轻轻按压检查。
“哪里痛?让我看看!你怎么那么傻,直接用手去接!多危险!”邱鼎杰的声音带着未褪的惊悸和后怕,更多的是对黄星不顾自身安全的责备。他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到了“伤势”上。
(成功了……他又信了。他总是这样,只要我表现出一点脆弱,就会无条件地相信我,保护我。可我的心为什么像被撕裂一样痛?我又利用了他的爱,他的关心。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黄星顺势将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邱鼎杰身上,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身体微微发抖,这次不仅仅是后怕,更有浓烈的自我厌恶。“对不起……我只是一时着急……”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将脸埋得更深,不敢让邱鼎杰看到自己眼中可能泄露的、属于Enigma的冰冷余悸。
邱鼎杰轻轻揉着他的手腕,那里光洁如初,皮肤细腻,甚至连一点红痕都没有。那触感完全不像刚刚承受过巨大冲击力的样子。心里的疑虑像幽灵一样,再次盘旋升起。
这力量,这恢复速度……太不正常了。
可是,怀里的颤抖是如此真实,那带着哭腔的道歉和依赖,又与他认知里的小星完美契合。难道……真的是肾上腺素爆发下的奇迹?人在紧急情况下,确实能爆发出远超平常的潜力。
他低头看着黄星柔软的发顶,嗅着他身上那缕似乎因为惊吓而有些不稳的白花香,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他不能仅凭一个疑点就去审判自己的恋人,尤其是在对方看起来如此脆弱的时候。
“下次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他叹息着,将人更紧地搂进怀里,用一种近乎承诺的语气说,“你的安全最重要。任何时候,都要先保护好自己。”
这包容的话语,像最锋利的刀,凌迟着黄星的良心。
(我的安全最重要?那你的信任呢?你的真心呢?我就这样一次次地践踏着它们!鼎杰,如果你知道真相,还会觉得我的‘安全’重要吗?你还会这样抱着我吗?)
他紧紧回抱住邱鼎杰,仿佛要将自己嵌入对方的骨血里,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弱和依赖:“嗯……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似乎暂时被化解了。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邱鼎杰扶着黄星走出健身房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个沉重的杠铃,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深的困惑。而黄星,则依偎在他身边,低垂着眼睑,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在最深处。
失控的力道,暴露的不仅仅是超越常人的力量,更是黄星那早已不堪重负的内心。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萌混过关”多少次,也不知道邱鼎杰的信任和爱,还能承受多少次这样的冲击。那根名为“真相”的弦,已经绷到了极限。
回到家,公寓里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细微的运行声。刚才在健身房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被隔绝在了门外,但无形的隔阂却如同实质,弥漫在两人之间。
邱鼎杰将黄星安顿在沙发上,去厨房给他倒水。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波澜。他靠在料理台边,看着杯中逐渐上升的水位,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黄星单手托住杠铃的那一幕——那流畅的动作,那稳如磐石的手臂,那瞬间爆发出的、绝不属于Omega的力量感。
这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那些细微的异常,那些被他用“巧合”、“肾上腺素”、“个体差异”勉强解释过去的疑点,此刻都因为这过于鲜明的证据而重新浮现,变得清晰而咄咄逼人。
他端着水杯走回客厅,看到黄星依旧蜷在沙发角落,抱着一个抱枕,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副样子,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与他刚才在健身房展现的力量形成了极其荒谬的对比。
邱鼎杰将水杯递给他,在他身边坐下,沉默了片刻。
黄星接过水杯,指尖冰凉,小口地喝着水,眼角的余光却时刻关注着邱鼎杰的动静。他感觉到对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过来搂住自己安慰,这种沉默让他心慌意乱。
(他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在怀疑?他会不会突然问我?我该怎么回答?继续装手腕疼吗?可刚才他检查的时候明明一点痕迹都没有……)
“手腕还疼吗?”邱鼎杰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黄星心里一紧,连忙放下水杯,下意识地又想去揉手腕,但动作到一半硬生生停住了。他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而带着点委屈:“好像……好像好一点了,就是还有点酸。”
(蹩脚的谎言!他一定看穿了!他那么聪明!)
邱鼎杰的目光落在他那只“受伤”的手腕上,那里肌肤光洁,连最细微的红肿都没有。他没有戳破,只是点了点头:“那就好。下次一定要小心。”
他的语气很温和,甚至带着关切,但黄星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距离感。那是一种不再全然信任之后的、礼貌的疏离。
(他在敷衍我。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了。他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他?是了,我就是在骗他。从始至终,我都在骗他。)
一股巨大的绝望涌上心头。黄星猛地伸出手,抓住邱鼎杰的手,力道之大,甚至让邱鼎杰微微蹙了下眉。
“鼎杰,”黄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眼眶迅速泛红,这次不是演技,是真实的恐慌,“你……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气我莽撞,差点受伤?”
他只能将问题引向“莽撞”和“可能受伤”,试图掩盖力量暴露这个核心问题。
邱鼎杰看着他那双迅速蒙上水汽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反手握住黄星的手,指尖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冰凉和微湿。
“我没有生气。”邱鼎杰的声音低沉下来,他直视着黄星的眼睛,仿佛想透过那层水光,看到最真实的灵魂,“我只是……很担心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黄星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小星,我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能相信我,依赖我。而不是……总是觉得自己需要独自去面对,甚至不惜让自己陷入危险。”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黄星心中最沉重的枷锁。
(他以为我是想独自面对,是怕连累他?他根本不知道,我最大的危险,就是我自己!就是我这个无法宣之于口的身份和秘密!)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黄星低下头,肩膀微微**。这一次的哭泣,混杂了太多的情绪——有被误解的委屈,有无法坦白的痛苦,更有对自身命运的悲哀。
“对不起……对不起……”他只能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
邱鼎杰看着他哭泣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伸出手,将人轻轻揽入怀中,像安抚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
“别哭了。”他低声说,语气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没怪你。”
怀抱依旧温暖,但黄星却感觉不到以往的安心。他清晰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这一天,彻底改变了。邱鼎杰或许没有追问,但他的信任,已经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而他,这个隐藏在Omega皮囊下的Enigma,这个坐在隐形王座上的掌控者,在自己编织的谎言迷宫里,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和迷失。失控的不仅仅是力道,更是他一直以来赖以掌控全局的、那看似坚固的伪装。它正在从内部,一点点地土崩瓦解。
易感期,是黄星最难熬的时刻。
不是因为他会有Omega那样的反应,而是他需要提前注射那种模拟Omega信息素波动的药剂,并伪装出相应的虚弱和依赖。同时,他还要用强效抑制剂死死压制住自己真实的那霸道无比的“雨后星空”信息素。
这一次,不知道是药剂副作用还是精神压力过大,他感到格外难受,头晕目眩,浑身发冷。
邱鼎杰将他抱在怀里,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后背,释放出安抚性的雪松阳光信息素,试图缓解他的“不适”。
然而,这充满爱意的安抚,对此刻精神高度紧张、身体正处于抑制剂压制下的黄星来说,却成了一种折磨。他需要调动全部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身体本能想要反击、想要反过来压制这股Alpha信息素的冲动。
“很难受吗?”邱鼎杰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额角的冷汗,担忧地问,“你的信息素……好像有点不稳定。”
(不稳定?当然不稳定!真的快要压不住了!他的信息素在挑衅我!Enigma的本能在叫嚣着要反击,要征服!我不能……绝对不能……抑制剂,再坚持一下……)
黄星将脸深深埋进邱鼎杰的颈窝,贪婪又痛苦地汲取着那让他安心又让他备受煎熬的味道,声音虚弱而破碎:“抱紧我……鼎杰……抱紧我就好了……”
邱鼎杰依言收紧了手臂。他嗅着黄星身上那比平时更加浓郁、却似乎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的白花香,心里的怪异感再次浮现。
为什么小星的“易感期”,总让他感觉像是在对抗什么,而不是单纯的脆弱需要安抚?那种偶尔泄露出的、仿佛来自极寒深空的冷冽,是什么?
但他低头看着怀里人脆弱苍白的脸,所有疑问都化为了无尽的心疼。
“睡吧,我陪着你。”他低声说。
黄星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快了……就快结束了。每次都是这样一场酷刑。我像个在刀尖上跳舞的小丑,用尽全身力气表演着虚弱,只为了留住这片刻的温暖。邱鼎杰,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怀里抱着的,是一个足以在信息素上完全碾压你的存在,你还会这样温柔地对待我吗?)*
注射进身体的药剂开始发挥作用,模拟着Omega信息素的波动,带来一阵阵虚假的燥热和心悸。黄星蜷缩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身上盖着邱鼎杰常盖的那条灰色毛毯,上面浓郁而温暖的雪松阳光气息,此刻却像是一种无声的酷刑。
他必须调动全部的精神力,去扮演那种熟悉的、易感期Omega的脆弱和依赖,同时,更要死死压制住体内那属于Enigma的、霸道而冰冷的“雨后星空”信息素。抑制剂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禁锢着他真实的本能,带来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疲惫和排斥感。
邱鼎杰端着温水和他“需要”的维生素片走过来,坐在沙发边缘,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眉头微蹙:“有点低烧。这次反应好像比之前大?”
他的触碰让黄星几乎要弹起来。那温暖的指尖,那充满关切的眼神,那毫无防备靠近的、散发着诱人气息的Alpha躯体……这一切都在疯狂挑衅着黄星被压抑的本能。
(他在碰我。他在毫无防备地靠近一个处于‘易感期’的‘Omega’。他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我的本能想要标记他,想要征服他,想要让他浑身上下都染上我的气息!可我只能压制,只能扮演柔弱!这比任何商业谈判都要耗费心神!)
黄星强迫自己向邱鼎杰的掌心蹭了蹭,发出小猫一样细弱的呜咽声,脸上挤出依赖又难受的表情:“嗯……头晕……浑身没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