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Q大酒店顶楼宴会厅的水晶吊灯,是由三百二十八颗施华洛世奇水晶串联而成,此刻正随着空调出风口的微风轻轻晃动,将鎏金般的光碎片洒在每一位宾客身上。衣香鬓影间,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的羊毛质感、高定礼服的真丝光泽、限量版腕表的金属冷光交织在一起,连空气中漂浮的香槟气泡,都裹着高级鱼子酱与松露的馥郁香气,将这场商业晚宴的奢华与精致烘托到极致。
黄星站在宴会厅中央的香槟塔旁,黑色西装的戗驳领衬得他肩线愈发挺拔,袖口处的暗纹刺绣是瑞士工匠耗时四十小时完成的“星轨”图案,转动手腕时,铂金腕表的表盘会折射出细碎的蓝光,恰好与他眼底的从容相呼应。作为Q集团掌舵人,他正与欧洲新能源巨头的CEO杜邦先生洽谈合作——对方刚抛出“要求Q集团让利五个百分点”的刁钻条件,黄星却只是抬手抿了口香槟,香槟杯的杯壁在他指尖转出一个优雅的弧度,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杜邦先生,您知道我们在北非的光伏电站项目,去年为贵公司节省了多少运输成本吗?如果按您提出的比例让利,或许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优先供货权’的归属。”
一句话既点出双方的利益绑定,又不动声色地守住底线。杜邦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哈哈大笑,主动举杯:“黄总果然年轻有为,谈判桌上的分寸感,比我见过的很多老牌企业家都精准。”黄星笑着回应,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掠过人群,落在落地窗边的邱鼎杰身上。
邱鼎杰正以X集团代表的身份,与德国智能工厂的创始人交谈。他穿的深灰色西装是伦敦萨维尔街的定制款,剪裁偏向利落的商务风格,没有多余的装饰,却恰好凸显出他长期健身的流畅肩背线条。他手里拿着一支未开封的钢笔,偶尔会用指尖轻轻敲击笔记本——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黄星记得,第一次在慈善晚宴上见到他时,他就是这样敲着笔记本,耐心听一个小朋友讲自己的“环保发明”。此刻,邱鼎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望过来,眼底瞬间漾开一抹只有两人能懂的温柔,像投入湖面的星光,悄无声息地漫过喧嚣的人群,落在黄星心上。
黄星刚想举杯回应,一股灼热感突然从脊椎底部炸开。那不是他平日里注射的“Omega模拟易感期药剂”该有的温度——模拟药剂的燥热带着人工合成的滞涩感,像裹着棉被晒太阳;而此刻的灼热,却像是地心岩浆顺着血管奔涌,每一寸皮肤下都藏着要冲破束缚的力量,连指尖的神经都在发烫,带着一种原始的、不受控的野性。
(是真的易感期!怎么会突然发作?)黄星的香槟杯猛地晃了一下,琥珀色的酒液溅在黑色西裤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更让他恐慌的是,灼热感中还缠着一股陌生的失控感——那是他在家族绝密档案里见过的“寻偶症”,只有高阶Enigma才会出现的罕见并发症,一旦发作,会不受控地寻找特定伴侣的信息素,理智会被本能彻底吞噬,连自身信息素都会失去压制。
他的“雨后星空”信息素,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溢。那是一种清冽中带着寒意的气息,像是暴雨过后的深夜,星光落在结冰的海面上,带着能穿透一切的压迫感。平日里用来伪装Omega的“白兰花”淡香,在这股强大的信息素面前,像薄纸一样被撕碎,迅速被淹没。周围的宾客渐渐察觉到异常——几位Alpha下意识地挺直脊背,眼神里带着警惕;靠近黄星的两位Omega则悄悄后退,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
“黄总?您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杜邦先生放下酒杯,伸手想扶他的胳膊,指尖刚碰到黄星的袖口,就被那股冰冷的信息素逼得顿了一下,“您的信息素……”
黄星已经听不清对方的后半句话了。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的血腥味在口腔里散开,那点疼痛让他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五道弯月形的红痕,可体内的本能像疯长的藤蔓,已经缠上了他的理智——他需要邱鼎杰,需要邱鼎杰的“雪松阳光”信息素,只有那股温暖的气息,能让他从这场失控的灾难里找到锚点。
“鼎杰……”他无意识地低喃,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我要鼎杰……”
他踉跄着推开杜邦先生的手,不顾周围宾客诧异的目光,朝着VIP电梯的方向冲去。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一旦“雨后星空”的信息素彻底扩散,他Enigma的身份、伪装Omega的秘密,甚至Q集团的声誉,都会在这场晚宴上彻底崩塌。
李锐在黄星的信息素开始外溢时,就已经绷紧了神经。作为跟随黄星十年的老部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雨后星空”意味着什么,更知道寻偶症发作的危险性。他立刻对着领口的对讲机低吼:“安保一队立刻清场,把VIP区域的宾客引到二楼休息室;二队去封锁VIP电梯,任何人不准靠近!快!”
当他追上黄星时,看到的是一个几乎失去理智的人——黄星的西装外套掉在地上,衬衫领口被扯开两颗纽扣,露出苍白却泛着薄红的锁骨,双眼猩红得像要滴血,那股“雨后星空”的信息素浓得几乎凝成实质,连李锐这种常年接触抑制剂的人,都觉得后颈的腺体在发麻。
“黄总!顶楼有您的专属套房,我带您过去!”李锐快步上前,半扶半抱地稳住黄星摇摇欲坠的身体,同时对着对讲机嘶吼,“立刻去请邱鼎杰先生,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他带到顶楼套房!告诉他……告诉他黄总突发急症,需要他!”
他知道这个谎言有多卑劣,可现在能救黄星的只有邱鼎杰——寻偶症发作时,只有特定伴侣的信息素能压制,哪怕这会伤害毫不知情的邱鼎杰,也是唯一的办法。
此时的邱鼎杰,刚和德国企业家敲定智能工厂的合作细节,正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关键数据。突然,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他身边,身形挺拔,袖口别着Q集团安保特有的银色徽章。“邱先生,我们李助理有急事找您,需要您立刻跟我们走一趟。”左边的男人开口,语气强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邱鼎杰皱起眉,合上笔记本:“李助理?黄星的助理?他找我有什么事?可以在这里说。”他心里升起一丝警惕——这两个安保的气场太过凌厉,不像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反而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保镖。
“具体情况我们不清楚,李助理只说必须让您立刻过去,晚了可能会出事。”右边的男人上前一步,做出“请”的手势,指尖却不经意间碰到了腰间的对讲机,带着隐晦的压迫感。邱鼎杰还想追问,却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架住胳膊,半“护送”半“强迫”地离开宴会厅。周围的宾客纷纷侧目,德国企业家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没写完的合作意向书,满脸困惑。
VIP电梯的数字从“1”跳到“28”,不过十几秒,邱鼎杰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他能感觉到,电梯上升的过程中,空气中似乎飘着一股陌生的信息素,冰冷、强大,带着让他本能警惕的压迫感。直到电梯门打开,他被推到一扇厚重的樱桃木房门前,那股信息素突然变得浓烈起来,像海啸一样将他淹没——这绝不是Omega的信息素,甚至比他见过的所有Alpha信息素都更具侵略性,后颈的腺体不受控制地发麻、发疼,那是Alpha面对高阶Enigma时,本能产生的恐惧反应。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进房间。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厚重的窗帘将光线彻底隔绝,房间里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黑暗中,一个滚烫的身体扑了上来,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领,带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信息素,将他狠狠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背传来的痛感让邱鼎杰瞬间清醒,他下意识地释放出自己的“雪松阳光”信息素——那是一种带着松针与暖光的温和气息,平日里总能安抚受惊的Omega,可此刻,却像萤火遇上皓月,刚释放出来就被对方的“雨后星空”吞噬、碾压,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你是谁?!放开我!”邱鼎杰又惊又怒,双手用力去掰对方的手指。他是经过专业格斗训练的Alpha,平日里对付三五个成年男性不在话下,可此刻,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手指像铁钳一样扣着他的衣领,任凭他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他能感觉到对方滚烫的呼吸落在他的颈间,带着那股陌生的信息素,让他的腺体阵阵刺痛,可他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黑暗中,对方一直低着头,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只有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回荡。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认错了!”邱鼎杰拼尽全力挣扎,两人双双摔倒在铺着意大利羊毛地毯的地板上。桌椅被撞翻,水晶花瓶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他试图翻身压制对方,却被死死按住肩膀,手腕被对方的膝盖压住,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那股冰冷的信息素像一张网,将他牢牢困住,理智在疼痛与压迫中渐渐模糊,只剩下本能的反抗与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当对方的动作渐渐放缓,那股令人窒息的信息素也开始减弱时,邱鼎杰终于耗尽了力气。他的意识像沉入水中的石头,一点点往下坠,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后颈的腺体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被牙齿狠狠咬住,随后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黄星在标记完成的瞬间,理智终于回笼了一丝。他撑着身体抬起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来自城市霓虹灯的微弱光线,看清了身下的人——邱鼎杰的眉头紧紧皱着,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因为用力挣扎而泛着青紫,后颈的皮肤红肿起来,渗出的细密血珠在灯光下泛着刺眼的光。再看看周围的景象:他的西装外套掉在地毯上,邱鼎杰的衬衫被扯得变形,水晶花瓶的碎片散落在脚边,空气中弥漫着两种信息素混合的气息,一种冰冷,一种温暖,却交织出令人窒息的痛苦。
巨大的恐慌瞬间将他淹没。他失控了,他在邱鼎杰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标记了他。更可怕的是,邱鼎杰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伤害他的人,就是他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的“Omega黄星”。如果邱鼎杰知道真相,会是什么反应?是愤怒地推开他?是厌恶地说“你真恶心”?还是恐惧地再也不愿见他?黄星不敢想,也不能想——他好不容易才从谎言的缝隙里,抓住一点属于“黄星”和“邱鼎杰”的温暖,他不能失去这点温暖。
逃跑的念头,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他的心脏。对,逃跑。在邱鼎杰醒来之前离开,让他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意外,是一个陌生Enigma的失控行为,至少不用让他承受“被信任的人背叛”的双重痛苦。这个决定很懦弱,很自私,却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黄星忍着身体的酸痛,轻手轻脚地起身。他不敢开灯,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线摸索着捡衣服——衬衫的纽扣扣错了位置,西装外套上沾了水晶碎片的划痕,他却完全顾不上整理。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酒店的便签纸和笔,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他不能用自己的笔迹,只能刻意改变书写习惯,用一种僵硬的、陌生的笔画,写下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却包含了他所有的歉意、愧疚与绝望。他将便签纸轻轻压在床头柜上,那个位置,邱鼎杰一醒来就能看到。做完这一切,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邱鼎杰——霓虹灯的光落在邱鼎杰的脸上,将他的睫毛映得很长,像蝶翼一样覆在眼睑上,可那道红肿的标记,却像一道伤疤,刻在黄星的心上。
他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套房。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破碎的心上。电梯到达一楼时,李锐早已带着两个心腹保镖等在门口,看到黄星失魂落魄的样子,李锐心里一沉,却不敢多问,只是快步上前扶住他:“黄总,车在后门,我们先回别墅。”
黄星被半扶半搀着坐进黑色轿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他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不是平日里伪装的柔弱啜泣,而是带着绝望与悔恨的、近乎崩溃的大哭。李锐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后座的哭声,心里五味杂陈,只能对着司机低声说:“开车,回西山别墅。”
车子缓缓驶离XQ大酒店,汇入清晨的车流。黄星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想起三个月前,邱鼎杰在医院陪他输液,握着他的手说“以后我每天都给你煮粥”;想起两周前,他们在海边看日出,邱鼎杰把外套披在他身上,说“等你好了,我们去冰岛看极光”;想起昨天早上,邱鼎杰送他出门,还笑着说“晚上等你回来吃火锅”……那些温暖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
他到底做了什么?他亲手摧毁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还把邱鼎杰拖进了这场荒唐的灾难里。
而此时的酒店套房里,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像一把金色的刀,将黑暗切成两半。邱鼎杰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意识在疼痛中渐渐回笼。他缓缓睁开眼,首先感觉到的是后颈传来的尖锐刺痛,一动就牵扯着神经,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来,环顾四周——陌生的套房,满地狼藉,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冰冷的信息素,混合着他自己的“雪松阳光”气息,显得格外刺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衬衫皱皱巴巴的,手腕上有几道浅浅的抓痕,后颈的疼痛越来越清晰,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到底是谁……”邱鼎杰低声喃喃,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愤怒。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地参加晚宴,怎么会突然被人强行带到这里,还被一个陌生的Enigma标记了。他下意识地摸向后颈,指尖触碰到红肿的皮肤时,传来一阵清晰的痛感,那是属于Enigma标记的痕迹,会在他的腺体上停留至少一个月。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床头柜上——那张折叠起来的便签纸,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伸手拿过便签纸,缓缓展开,三个字映入眼帘:“对不起。”
字迹陌生得很,既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人的笔迹,也没有署名。邱鼎杰捏紧了便签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抵消他昨晚承受的恐惧、痛苦与屈辱吗?就能抹去那个强行留下的标记吗?
他站起身,踉跄着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楼下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可他的世界,却因为昨晚的事,彻底乱了。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十三个未接来电,其中八个是助理打来的,五个是黄星打来的。看到“黄星”这个名字时,邱鼎杰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心里的愤怒与困惑也消散了几分。他想起昨晚离开宴会厅前,还和黄星对视过,当时黄星看起来还好好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立刻回拨了黄星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响了很久,却没人接。邱鼎杰皱了皱眉,心里涌起一丝不安——黄星从来不会不接他的电话,除非是出了什么事。他又打了一次,依旧是无人接听。
“难道小星也出事了?”他心里咯噔一下,昨晚的愤怒瞬间被担忧取代。他顾不上整理自己的衣服,也顾不上追究那个陌生Enigma的责任,只想立刻找到黄星,确认他的安全。
他快步走出套房,拦住一个路过的服务员,急切地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白色衬衫、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的Omega?长得很清秀,眼睛很漂亮,大概这么高。”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黄星的身高,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服务员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抱歉,先生,我负责的是三楼的餐厅,没见过您说的人。”
邱鼎杰又问了几个酒店工作人员,可所有人都说没见过黄星。他甚至联系了李锐,可李锐的电话也打不通。他站在酒店大厅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又急又乱——黄星会不会也遇到了那个陌生的Enigma?会不会也受到了伤害?
就在这时,他的助理匆匆赶了过来,看到邱鼎杰狼狈的样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邱总!您没事吧?您的衬衫怎么破了?后颈还肿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