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鸳鸯

建安三年的洛阳，雨总下得缠绵。吕奉先提着染血的长剑，站在董卓面前，猩红的血顺着剑穗滴在台阶上，晕开一朵朵暗沉的花。董卓被吊在台上，脸上还留着无奈，随后拼尽全力喂了吕布最后一口奶，最后望向他的眼神里，藏着一丝未说出口的原谅。

董卓是第一个不把他当“只会舞枪弄棒的莽夫”的人。那时吕奉先还是个无名小卒，在军营里常被轻视，是董卓君破格提拔他，亲手为她系上兽面护肩，笑着说“奉先之勇，无人可及”。夜里两人共论兵法，董卓会把温热的姜茶推到他手边，烛火映着那人温柔的眉眼，让吕奉先第一次动了心。可后来朝野动荡，董卓君被冠上“挟天子”的罪名，朝臣以吕奉先的家人要挟，逼他动手。他握着剑走进寝殿时，董卓只说了一句“我信你”，便闭上了眼。

那之后，吕奉先成了天下人的“忘恩负义之徒”。他带着方天画戟四处漂泊，夜里总梦见董卓的笑容，醒来时枕巾全是泪痕。直到下邳城破，他被押到曹孟德面前。

曹孟德穿着玄色铠甲，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一股凌厉的英气。他本以为会迎来羞辱，可曹孟德却亲自上前，解开了他手上的镣铐，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腕，带着一丝暖意。“奉先的枪法，我早有耳闻，若愿随我，此后无人再敢轻慢你。”曹孟德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光，照进了吕奉先灰暗的日子。

他望着曹孟德的眼睛，那里面没有鄙夷，只有欣赏与真诚。他想起董卓曾说“要为自己活一次”，便轻轻点头：“孟德，我愿随你。”

曹孟德笑了，当即下令为她准备营帐，可刘备却匆匆赶来。“孟德！你忘了董卓的下场吗？吕奉先连自己的恩人都能下手，今日降你，他日必反！”刘备攥着曹孟德的衣袖，语气急切。

吕奉先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解释，却见曹孟德的眼神变了。那点刚燃起的暖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犹豫。她忽然懂了，在“爱情”面前，自己的真心根本不值一提。

三日后，刑台上寒风凛冽。吕奉先被绑在木桩上，看见曹孟德站在台下，玄色衣袍被风吹起，眼神复杂。他忽然想起当年董卓面对自己时的模样，可他没有董卓君的无奈——她知道，这是对董卓的赎罪。

刽子手的刀落下前，吕奉先望着曹孟德，轻声说：“孟德，若有来生，愿你我皆生在太平年，不用再握剑。”

鲜血溅在曹孟德的铠甲上，像一朵凄艳的花。她闭上眼，耳边忽然响起吕奉先那句“我愿随你”，想起昨夜吕奉先在营帐里，小心翼翼为她擦拭铠甲的模样。他忽然懂了吕奉先当年的痛苦——不是不爱，是身不由己；不是无情，是别无选择。

后来曹孟德统一了北方，每逢雨天，他总会拿出吕奉先的方天画戟，轻轻擦拭。戟身上的花纹还很清晰，就像吕奉先当年的笑容。他时常想，若当初没听刘备的话，若再给彼此一点时间，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可世间没有回头路，就像吕奉先终究赎不清对董卓的罪，他也终究留不住那个让他动心的人。

雨又下了起来，曹孟德望着窗外，轻声说：“奉先，下雪时，我又想起你了。”这乱世里，他们本该是相互取暖的鸳鸯，却终究被命运拆散，只留一段未了的缘，在岁月里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