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夹杂着泥土的腥气，狠狠拍打在电话亭的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陈思思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睁开眼，视线起初有些模糊，过了几秒才渐渐聚焦。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狭窄的电话亭里，身下垫着几张破旧的报纸，身上盖着一块散发着霉味的帆布。腹部传来阵阵钝痛，提醒着她不久前与变异犬王生死搏斗的经历。
“醒了？”
一个沙哑而苍老的声音从电话亭外传来。陈思思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雨衣的老人正站在雨中，手里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拐杖，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他布满皱纹的下颌。
“是您……救了我？”陈思思挣扎着想坐起来，刚一动弹，腹部的伤口就像被撕裂般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
“躺着别动。”老人推开门，一股潮湿的冷风夹杂着雨丝灌了进来。他侧身走进电话亭，从怀里掏出一个军绿色的水壶，递了过来，“先喝点水。我傍晚路过那条街，见你倒在那儿，还有口气，就把你挪到这儿了。这地方虽小，好歹能挡挡雨。”
陈思思接过水壶，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微微一颤。她拧开盖子，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混杂着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浑浊却带着暖意的水流滑过干涸的喉咙，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谢谢您，老先生。”她低声道，声音还有些虚弱。
老人摆了摆手，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谢啥，都是苦命人。看你这穿着，是体育馆那边基地的吧？前阵子见过你们的人出来搜东西。”
“嗯，”陈思思点点头，“我叫陈思思。”
“姓刘，以前是这附近社区医院的医生。”老人说着，从背后的旧帆布包里掏出一个边角磨损的急救包，“我看看你的伤。刚才挪你的时候，见你肚子上的口子挺深，血都把衣服浸透了。”
陈思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忍着痛，慢慢解开了缠在腹部的布条——那是老人用干净的衬衫撕成的。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有些发黑红肿，原本结痂的地方在移动时被挣开，又渗出了些暗红色的血珠。
刘医生凑近了些，借着从电话亭顶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仔细查看，眉头渐渐皱起：“啧啧，这伤看着像是被变异犬咬的？看牙印，还是只个头不小的。你这丫头命真硬，这么重的伤，换个人早就凉透了。”
他打开急救包，里面只有几小瓶碘伏、半包棉签和一卷纱布。他用棉签蘸了碘伏，动作却很轻柔地擦拭着伤口周围：“忍着点，有点疼。”
碘伏碰到破损的皮肤，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陈思思紧紧咬着下唇，没有吭声，只是额头上的冷汗流得更急了。她能感觉到，体内那丝微弱的治愈系异能似乎被这疼痛刺激到了，正缓缓地朝着伤口汇聚，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稍稍缓解了痛苦。
“你这身子骨……有点怪啊。”刘医生一边用纱布小心地包扎，一边突然开口，“这么深的伤口，按说没个两三天醒不过来，你这才几个时辰就睁眼了，而且伤口边缘已经开始结痂，这愈合速度，比一般人快太多了。”
陈思思的心微微一紧，不动声色地避开这个话题：“可能……我从小体质就比别人好点吧。”
刘医生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是摇了摇头：“体质好也经不住这么折腾。这世道，活着难啊。”他收拾好急救包，又从帆布包里摸出一块干硬的压缩饼干，递过来，“垫垫肚子吧，保存点力气才能活下去。”
陈思思看着那块布满裂纹的饼干，肚子确实饿得咕咕叫，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您留着吧，我不饿。”她不知道老人多久没吃东西了，这块饼干对他来说可能更重要。
“拿着。”老人把饼干塞到她手里，语气不容置疑，“我老头子一把年纪，活不了多久，你们年轻人活着，才有盼头。”
陈思思握紧手里冰冷坚硬的饼干，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末世，一块饼干或许就能决定生死，老人的这份善意，显得格外沉重。
她没有再推辞，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饼干又干又硬，剌得喉咙生疼，但她却吃得很慢，仔细感受着那份微不足道的能量流进身体。
“刘医生，您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陈思思问道，“社区医院那边……还有其他人吗？”
提到社区医院，老人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早没人了。爆发那天，乱成一锅粥，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他叹了口气，“我那点药品早就用完了，今天本来想趁着下雨，丧尸不怎么出来，去医院后面的仓库找找，看看能不能剩下点消炎药什么的。”
雨还在下，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街道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垃圾和杂物。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丧尸被雨水刺激到的嘶吼，却很快被哗哗的雨声淹没。
“这雨下得邪乎，”刘医生望着外面的雨幕，眉头紧锁，“按说这时候不该有这么大的雨。最怕的是那些水里的东西出来晃悠。”
“水里的东西？”陈思思不解。
“就是那些被病毒感染的鱼虾、水蛇什么的，”刘医生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忌惮，“有的长得跟怪物似的，能上岸，速度快，嘴里还带毒，被叮一口，半条命就没了。前阵子有个小伙子，就是被一条变异的鲶鱼拖进水里，连骨头都没捞上来。”
陈思思的心沉了下去。她现在体力虚弱，异能几乎耗尽，灵泉空间又不知为何打不开，若是真遇到什么水生变异体，恐怕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电话亭外的积水里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水下快速游动，激起的水花溅到了玻璃上。
刘医生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握紧了手里的拐杖：“来了！”
陈思思也瞬间警惕起来，忍着痛坐直身体，目光紧紧盯着外面浑浊的水面。
只见离电话亭不远的地方，水面突然隆起一个巨大的黑影，紧接着，一条布满黏液的粗壮尾巴猛地甩出水面，狠狠抽在旁边一辆废弃的自行车上，“哐当”一声，自行车瞬间被抽得变形，飞出去好几米远！
那是一条变异鲶鱼！
它的体型比普通鲶鱼大了好几倍，估摸着得有三米多长，灰褐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拳头大小的疙瘩，嘴巴张开时，能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它的眼睛是诡异的血红色，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电话亭的方向，显然已经发现了里面的人。
“这玩意儿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刘医生的声音有些发颤，握着拐杖的手关节都泛白了，“它的听觉和嗅觉比狗还灵，估计是闻到血腥味了！”
变异鲶鱼在水里转了个圈，猛地朝着电话亭冲了过来！
“砰！”
巨大的冲击力撞在电话亭的玻璃上，玻璃瞬间布满了裂纹，摇摇欲坠。陈思思和刘医生都被震得晃了一下，陈思思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这破亭子挡不住它几下！”刘医生急道，“丫头，你快想想办法！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它折腾！”
陈思思的心跳得飞快。她下意识地想进入灵泉空间，看看能不能取出武器或者灵泉水，可意识体撞上去的瞬间，依旧被那道无形的墙挡了回来——空间还是打不开！
一股焦躁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但她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依赖空间！不能依赖系统！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努力调动体内残存的雷系异能。经过之前的激战和昏迷，异能已经所剩无几，指尖只能勉强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电流，连电弧都稳定不了。
治愈系异能也几乎耗尽，只能维持自身伤口不再恶化，根本没有多余的能量用来攻击。
怎么办？
变异鲶鱼又一次撞了过来，“咔嚓”一声，一块玻璃被撞碎，冰冷的雨水和浑浊的水花涌了进来。
“拼了！”刘医生大吼一声，举起拐杖就想朝着外面的变异鲶鱼砸去。
“别！”陈思思连忙拉住他，“它皮糙肉厚，拐杖没用！”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电话亭内部，视线落在角落那根连接电话机的金属线——虽然已经断了，但一端还固定在墙壁里，露出一小截锋利的金属头。
有了！
陈思思忍着痛，挣扎着爬过去，用尽全力将那根金属线从墙壁里拽了出来。金属线很长，足够她握在手里当作武器。
“老先生，帮我个忙！”陈思思喊道，“等会儿我引开它的注意力，您就往它眼睛上泼东西，什么都行，越刺激越好！”
刘医生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从帆布包里翻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剩下的半瓶碘伏：“这个行不？”
“行！”陈思思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金属线，深吸一口气。
她看着外面还在不断撞击电话亭的变异鲶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将体内仅存的那点雷系异能，全部灌注到手中的金属线上。
微弱的蓝色电流在金属线上跳跃，发出“滋滋”的轻响。
“就是现在！”
陈思思猛地将半截身子探出破碎的窗口，手里的金属线带着电流，狠狠刺向变异鲶鱼靠近的头部！
变异鲶鱼显然没想到这个人类敢主动攻击，动作一滞，金属线准确地刺中了它眼睛旁边的皮肤！
“嘶——！”
电流虽然微弱，但对这种水生变异体的刺激极大。变异鲶鱼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庞大的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溅起的水花几乎将整个电话亭淹没。
就在这时，刘医生看准机会，猛地将半瓶碘伏朝着变异鲶鱼的眼睛泼了过去！
“嗷——！”
碘伏溅入眼睛，变异鲶鱼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痛苦地在水里翻滚起来，巨大的尾巴胡乱拍打，周围的积水被搅得如同沸腾一般。
“快走！”陈思思抓住这个机会，一把拉起刘医生，“它现在看不见，我们趁机跑！”
刘医生也反应极快，拄着拐杖，跟着陈思思踉跄地冲出电话亭，朝着街道另一头跑去。
雨水模糊了视线，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水中奔跑。身后传来变异鲶鱼愤怒而痛苦的嘶吼，但因为眼睛受伤，它一时之间找不到目标，只能在原地疯狂挣扎。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嘶吼声，两人这才扶着一堵断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陈思思靠在墙上，腹部的伤口再次被挣裂，血浸透了刚包扎好的纱布。她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体力已经彻底透支，若不是靠着一股意志力支撑，恐怕早就倒下了。
刘医生也好不到哪里去，苍老的脸上满是雨水和汗水，咳嗽不止。
“歇……歇会儿……”刘医生摆了摆手，瘫坐在地上。
陈思思也顺着墙壁滑坐下来，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呼吸。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脑海中那道封锁着灵泉空间的无形墙壁，似乎出现了一丝松动！
她心中一动，立刻集中意识，再次尝试进入空间。
这一次，意识体没有被完全挡住，而是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阻力。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尽全力冲击那道屏障！
“嗡——”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下一秒，熟悉的灰蒙蒙空间出现在她的意识里！
灵泉空间……打开了！
陈思思心中一阵狂喜，几乎要落下泪来。她立刻用意识探入空间，找到了那口灵泉。灵泉水比之前更加清澈，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她没有丝毫犹豫，用意识引导着灵泉水，缓缓注入自己的身体。
清凉的泉水顺着意识流遍全身，所过之处，疲惫和疼痛都在快速消退。腹部的伤口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那是肌肉和皮肤在快速愈合的迹象。体内枯竭的雷系和治愈系异能，也像久旱逢甘霖般，开始缓缓恢复。
短短几分钟，陈思思就感觉自己恢复了大半力气，腹部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她睁开眼，眼中重新焕发出生机。
刘医生正惊讶地看着她：“丫头，你……你脸色怎么突然好多了？”刚才还苍白如纸，现在竟然有了一丝血色。
陈思思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从空间里取出一瓶干净的水和两块压缩饼干，递给刘医生：“刘医生，喝点水，吃点东西吧。”
刘医生看着她凭空拿出东西，眼睛瞪得溜圆，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这是……”
“一点小本事，保命用的。”陈思思没有细说，“老先生，我们现在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待着，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刘医生这才缓过神来，看着手里的水和饼干，又看了看陈思思，眼神复杂，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好……我知道附近有个废弃的药店，二楼有个储藏室，很安全。”
两人休息了片刻，再次上路。有了灵泉水的滋养，陈思思的体力恢复了不少，扶着刘医生，在雨幕中朝着药店的方向走去。
路上，陈思思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这次空间封锁，虽然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却也让她彻底明白：系统和空间固然是强大的助力，但绝不能成为她的全部依仗。真正的强大，源于自身的意志、智慧和不断磨砺出的能力。
就像这次，她没有依赖空间里的武器，而是利用身边仅有的金属线，结合自己对雷系异能的微弱掌控，再加上与刘医生的配合，最终从变异鲶鱼口中逃脱。
这种依靠自己力量活下来的感觉，远比动用空间里的底牌更加踏实。
她能感觉到，经过这次绝境的洗礼，她对雷系异能和治愈系异能的理解似乎更深了一层。雷系异能不再是简单的释放电流，而是懂得了如何在能量不足时，精准地将力量集中在一点，达到最大的攻击效果；治愈系异能也不再是被动地等待恢复，而是能主动引导能量，优先修复关键部位的伤势。
这或许就是系统所说的“破而后立”吧。
雨还在下，但陈思思的心里却一片清明。她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坚定。
无论未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无论空间是否还会出现意外，她都有信心走下去。
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剧情”、依赖外物的配角陈思思了。
她是陈思思，是在末世的血与火中，一步步淬炼出锋芒的，自己人生的主宰。
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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