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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了最爱你的那天

水龙

唐俪辞&池云

池云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锁在卧室里。

这不是第一次了。

他赤脚走到门边,轻轻转动门把——纹丝不动。落地窗外,朝阳正从城市天际线上升起,将唐俪辞这栋顶层公寓染成金色。一切看起来完美无瑕,如同一个精致的牢笼。

“你醒了。”门外传来唐俪辞的声音,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被推开,唐俪辞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精致的早餐。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显然是准备去公司,但眼神却停留在池云身上,带着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专注。

“为什么锁门?”池云轻声问,尽管他早已知道答案。

唐俪辞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走近池云,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你昨晚又说梦话了。在梦里,你一直喊着要离开。”

池云垂下眼睛。那是真的,他的确梦见了离开。在梦里,他自由地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没有唐俪辞,没有这个镀金的牢笼。

“我不会走的。”他说,声音轻得像是在说服自己。

唐俪辞的指尖停在他的下颌,然后轻轻抬起他的脸:“你撒谎的时候,右眼会微微眨动。”

池云的心脏猛地一跳。

但唐俪辞只是笑了笑,那笑容美得惊心,也冷得刺骨:“吃早餐吧。今天是你发新歌的日子,不是吗?我让助理买了热搜,所有人都会听到你的歌。”

这就是唐俪辞爱的方式——既囚禁他,又捧红他;既限制他的自由,又满足他所有的梦想。

“谢谢。”池云说。

唐俪辞低头吻了他,这个吻带着占有的力度,几乎像是在惩罚。分开时,两人都在微微喘息。

“晚上我有一个重要晚宴,你陪我出席。”唐俪辞整理着袖口,“礼服已经送来了,在衣帽间。别让我失望。”

池云点头。他从来不会让唐俪辞失望,因为他承担不起失望的代价。

——

唐俪辞离开后,池云走到钢琴前,手指无意识地按着琴键。三年前,他还是个在酒吧驻唱的无名小卒,唐俪辞是台下最耀眼的观众。那一晚,唐俪辞对他说:“你的声音不该被埋没在这里。”

当时他以为那是伯乐的赏识,后来才明白那是猎人对猎物的标记。

手机响起,是他的制作人周霖。

“小云,新歌反馈好极了!各大平台都在首页推荐,唐总真是下了血本。”

池云望着窗外,轻轻“嗯”了一声。

“你怎么听起来不高兴?这可是你一直梦想的。”

“我高兴的。”池云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雀跃一些,“只是有点累了。”

挂断电话后,他走到衣帽间,那件晚礼服果然已经挂在那里——深蓝色天鹅绒,领口缀着细碎的钻石,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唐俪辞总是知道什么最适合他。

池云伸手抚摸那柔软的布料,忽然想起一年前,他因为受不了唐俪辞的控制欲,偷偷逃回家乡小镇。不到二十四小时,唐俪辞就找到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一整支专业的医疗团队。

“你病了,池云。”唐俪辞当时说,眼神痛心而温柔,“医生说你有轻微的抑郁症,需要专业照顾。”

那一刻,池云才真正明白,他永远也逃不掉了。唐俪辞有能力让全世界都相信他疯了,相信他离不开唐俪辞的“照顾”。

那天晚上,唐俪辞把他带回家,将他抱在怀里,一遍遍地抚摸他的头发:“别再这样了,我会担心。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对吗?”

池云记得自己当时点了点头,眼泪无声地浸湿了唐俪辞的衬衫。

那是他最后一次尝试离开。

——

晚宴上,池云穿着那件天鹅绒礼服,站在唐俪辞身边,微笑着应对每一个上前寒暄的人。他们称赞他的音乐,羡慕他的容貌,嫉妒他站在唐俪辞身边的资格。

没有人知道,他礼服下的身体还有前天晚上唐俪辞失控时留下的淤青。那天只因为他提起想独自去旅行,唐俪辞就爆发了。

“为什么总想离开我?我对你不够好吗?”唐俪辞掐着他的手腕质问,而后又后悔地吻那些伤痕,“对不起,我只是太爱你了。”

池云已经分不清这是爱还是病态。他只知道,唐俪辞的爱像黄金打造的枷锁,美丽而沉重。

“累了吗?”唐俪辞低声问他,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腰际。

池云摇摇头,却在下一秒看见了那个人——沈炼。

沈炼站在不远处,举杯向他示意,眼神复杂。那是池云的大学同学,曾经追求过他,在唐俪辞出现之前。

池云感到唐俪辞放在他腰上的手骤然收紧。

“他去欧洲出差三个月,刚回来就碰上你。”唐俪辞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池云能感觉到其中的冷意,“看来他一直关注着你的动态。”

“我们只是朋友。”池云轻声说。

“你不需要朋友。”唐俪辞微笑地看着他,眼神却像冰,“你有我就够了。”

就在这时,沈炼向他们走来。

“池云,好久不见。”沈炼直接对池云说,几乎无视了唐俪辞的存在,“我听了你的新歌,很棒。”

“谢谢。”池云感到唐俪辞的手指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沈总。”唐俪辞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刀,“听说你欧洲的项目进行得不太顺利?”

沈炼的脸色微变:“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唐俪辞微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开拓海外市场,有些人还是安分守己比较好,你说呢?”

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沈炼看了池云一眼,最终还是礼貌地点头离开。

“他不适合你。”当沈炼走远后,唐俪辞在池云耳边低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池云突然感到一阵窒息。他轻声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唐俪辞审视地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快点回来。”

池云几乎是逃离了宴会厅。站在洗手台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精致的妆容,昂贵的礼服,空洞的眼睛。

“池云?”身后传来沈炼的声音。

池云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沈炼站在门口。

“你还好吗?”沈炼关切地问,“你看上去...不太快乐。”

池云摇摇头:“我很好。”

“如果你需要帮助...”沈炼递给他一张名片,“我换了号码,打给我。”

池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张小小的卡片,仿佛接过了一线生机。

“谢谢。”他将名片塞进礼服内袋,没有看见洗手间角落那个微小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们。

——

回到宴会厅时,池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唐俪辞正在与一位政要交谈,看到他回来,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直到坐进回家的车里,唐俪辞才突然开口:“他给了你什么?”

池云的心跳几乎停止。

“我不明白...”

“沈炼。”唐俪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洗手间,他给了你什么?”

池云下意识地摸向放名片的内袋,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唐俪辞的眼睛。

“一张名片。”他老实交代,知道隐瞒只会让事情更糟,“我只是出于礼貌...”

唐俪辞轻笑一声,那笑声让池云毛骨悚然:“你还是学不乖,池云。”

回到家,唐俪辞锁上门,一步步走向池云。

“我给了你一切,池云。你的音乐事业,你的生活,你的所有...为什么还不知足?”

“这只是张名片,我根本没打算联系他!”池云后退着,直到背抵在冰冷的墙上。

“那你为什么要接受?”唐俪辞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动作轻柔,眼神却骇人,“你在给自己留后路,在想离开我的方式,不是吗?”

池云闭上眼睛,知道任何辩解都是徒劳。

那一晚,唐俪辞的“惩罚”格外漫长。当他终于精疲力尽地睡去时,池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泪无声滑落。

他爱唐俪辞,这是最可怕的部分。他爱这个囚禁他的人,爱这个以爱为名折磨他的人。这种爱和恨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凌晨时分,池云轻轻起床,走到书房。他从抽屉深处翻出一本旧相册,里面是遇见唐俪辞之前的照片——笑得开怀的他,与朋友勾肩搭背的他,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他。

那时的他,是自由的。

“怀念过去?”门口传来唐俪辞的声音。

池云吓了一跳,相册从手中滑落。唐俪辞走近,捡起相册,翻看着那些照片。

“这些都不重要了。”唐俪辞轻声说,“现在的你才是最好的你。”

“我想念从前的自己。”池云忍不住说。

唐俪辞的眼神暗了暗:“从前的你一无所有。”

“但从前的我是自由的。”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唐俪辞抓住池云的手腕:“自由?自由能给你什么?贫困?被埋没的才华?还是那些只想利用你的人?”

“至少那是我自己的人生!”池云第一次大声反驳。

唐俪辞愣住了,随即眼中涌现出池云从未见过的疯狂。

“你的人生?”他冷笑,“从你遇见我的那天起,你的人生就是我的了。”

他拖着池云来到阳台,凌晨的风呼啸着吹乱他们的头发。

“看看下面,池云。”唐俪辞从背后抱住他,手指着脚下的城市,“如果没有我,你还在那些肮脏的酒吧里卖唱,被醉汉调戏,为了一点小费强颜欢笑。”

池云颤抖着,眼泪被风吹散。

“但我爱你,池云。”唐俪辞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他将下巴抵在池云肩上,“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爱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池云望着脚下遥远的街道,那些路灯像一串串小小的珍珠,延伸向看不见的远方。

自由那么远,又那么近。

“我明白。”他轻声说,“我明白你爱我。”

唐俪辞满足地吻了他的侧颈:“我们回去睡觉吧,你累了。”

池云却站在原地不动。

“唐俪辞,”他轻声问,“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唐俪辞的手臂收紧:“你不会死,我会用一切方法让你活着,健康、快乐地活着。”

“但如果呢?”

“那我就让全世界为你陪葬。”唐俪辞说,语气平静而认真。

池云相信他做得到。

第二天清晨,池云醒来时,唐俪辞已经起床了。他站在窗前,背对着池云,身形挺拔如神祇,却也孤独如困兽。

池云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起身,走到唐俪辞身后,轻轻抱住他。

“我爱你。”池云说,声音清晰而坚定,“无论发生什么,请你记住,我爱你。”

唐俪辞转身看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化为温柔的喜悦。这是池云第一次主动说爱他,没有被迫,没有敷衍。

“我也爱你。”唐俪辞吻他,深深地,像是要将他融进骨血。

那天,唐俪辞心情很好,甚至同意池云独自去录音室工作。

“我让司机送你,”唐俪辞替他整理衣领,“结束了我去接你。”

池云点点头,在唐俪辞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再见。”他说。

池云没有去录音室。他让司机在一家花店前停下,说想买点花装饰房间。然后他从花店的后门溜走,搭上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问。

池云报了一个地址——那个他一年前试图逃离的小镇。

车子驶出城市,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开阔。池云打开车窗,让风吹乱他的头发。自由的味道,他几乎已经忘记了。

手机响起,是唐俪辞。池云没有接。

接着是无数条信息:

“你在哪儿?”

“回电话给我。”

“别这样,池云。”

“求你。”

最后一条是:“我错了,我会改,给我机会。”

池云闭上眼睛。他相信此刻唐俪辞是真的悔恨,真的愿意改变。但他更知道,这种改变不会持久。唐俪辞的病态执着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根除。

爱不会改变,痛苦就会周而复始。

三小时后,车子抵达小镇。池云走上那座熟悉的石桥,桥下是潺潺流水,远处是连绵的山峦。

他拿出手机,给唐俪辞发了一条信息:

“我到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记得吗?你说这里的日落最美。今天天气很好,日落一定很美。”

唐俪辞立刻打来电话,池云没有接。他关掉手机,将它扔进河里。

然后他爬上桥栏,望着即将沉入山峦的夕阳。天空被染成金红色,美得惊心动魄。

他想起唐俪辞说过的:“那就让全世界为你陪葬。”

不,他不要全世界陪葬。他只要唐俪辞记住,他死在了最爱他的那一天。

池云张开双臂,像一只终于挣脱牢笼的鸟,迎向那片金色的天空。

自由了。

——

当唐俪辞赶到时,夜幕已经降临。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像一场诡异的派对。

“他人呢?”唐俪辞抓住一个警察的手臂,声音嘶哑。

警察认出了他,眼神充满同情:“唐先生,节哀。我们找到了他的手机和遗书。”

遗书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我死在了最爱你的这一天,从此你的爱将永远活在我死亡的阴影里。”

唐俪辞跪倒在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那个总是温柔注视着他的眼睛,那个在他怀中颤抖的身体,那个说爱他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池云用最决绝的方式,给了他永恒的自由,也给了他永恒的囚禁。

从此,每一个日升月落,都是凌迟。

唐俪辞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终于明白——他赢了所有的战役,却输掉了整场战争。

而池云,用死亡,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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