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契约

穆祉丞的指尖沾着未干的漆料，在王橹杰胸腔的木纹上轻轻勾勒最后一道弧线。这具木偶是他耗费半年心血的作品，胡桃木的肌理被打磨得如同婴儿的肌肤，眼睫是用孔雀羽管削成的，垂落时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栖息着两只安静的蝶。

“好了。”穆祉丞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他习惯性地握住王橹杰的手腕，想将他摆成站姿，却在触到那微凉的木质时顿住——木偶的手指竟轻轻蜷缩了一下，像抓住了一缕无形的风。

穆祉丞以为是错觉，直到王橹杰缓缓抬起头，孔雀羽睫颤了颤，琥珀色的眼珠转向他，带着初生婴儿般的懵懂与执拗。“创造者。”他的声音是木头摩擦的质感，却清晰得惊人，“我叫什么？”

“王橹杰。”穆祉丞脱口而出，这是他藏在心底许久的名字。

从那天起，王橹杰成了穆祉丞生活里唯一的光。他会坐在窗边看穆祉丞调色，木质的指尖轻轻敲打着窗沿，节奏与穆祉丞哼的调子重合；会在穆祉丞熬夜工作时，用不会疲倦的手臂替他披上薄毯；甚至会笨拙地模仿穆祉丞的动作，用刻刀在木头上刻出歪歪扭扭的小像，说是“给创造者的礼物”。

穆祉丞渐渐习惯了这份陪伴，直到某个雨夜。雷声劈开云层时，他看见王橹杰站在床边，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创造者，”王橹杰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穆祉丞从未听过的低沉，“他们说，木偶是没有心的。”

“你有心。”穆祉丞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却被王橹杰猛地抓住手腕。木偶的力气大得惊人，穆祉丞挣扎了一下，竟没能挣脱。

“我的心是你给的。”王橹杰俯身靠近，鼻尖几乎碰到穆祉丞的额头，胡桃木的清香混着雨气扑面而来，“所以，你完全属于我。”

穆祉丞愣住了，心跳骤然失控。他看着王橹杰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那不是木偶的懵懂，而是鲜活的、灼热的情感，像藤蔓一样缠绕过来，让他无法呼吸。“王橹杰，我是你的创造者……”

“正因为你创造了我，”王橹杰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穆祉丞手腕内侧的皮肤，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所以你不能属于别人。”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却字字清晰，“就像我，完全属于你。”

穆祉丞的呼吸乱了，他能感觉到王橹杰身上传来的木质温度，能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雨还在下，雷声遥远，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心跳声——一个来自胸腔，一个来自被赋予了灵魂的木头。

王橹杰慢慢松开手，却顺势握住了穆祉丞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心跳，却有穆祉丞亲手刻下的纹路，是他赋予的生命印记。“创造者，”王橹杰的眼睫垂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

穆祉丞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笑了。他反手握住王橹杰的手，指尖划过那微凉的木质肌理，轻声说：“好。”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月光透过云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木偶与创造者的影子在墙上依偎在一起，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王橹杰低头，在穆祉丞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木质的触感带着温柔的重量——那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