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玛格丽特的公寓，阿雷奇诺面无表情地分析：“她的嫌疑很大。有动机，有物证，出现在现场，甚至有过威胁言论。鞋印的栽赃，也可能是因为凶手知道她曾订购同款鞋，并利用了她返修的机会复制了鞋底花纹，或者干脆就是她自导自演，试图洗脱嫌疑。”
芙宁娜却摇着扇子，若有所思：“一场过于完美的指控，亲爱的‘仆人’阁下。动机明显，证据似乎也在一步步被我们发现……就像有人刻意把‘纯白铃兰’这朵花，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但是，你记得勒鲁日记里的那句话吗？‘他’理解我的理想。‘他’提供了我需要的一切……这个‘他’，显然不是玛格丽特这样一位年轻的女演员。”
阿雷奇诺脚步微顿，看向芙宁娜：“你的意思是，玛格丽特可能只是一个烟雾弹？真正的凶手，或者说幕后主导，还在更深的地方？”
“戏剧的第一幕，往往抛出最明显的嫌疑人，但真正的阴谋，通常隐藏在第二幕的转折中。”芙宁娜微微一笑，“别忘了现场那摊异常的水渍，以及勒鲁追寻的‘原始之水’。玛格丽特可不像是对这种力量有所了解的人。她的恐惧，更像是源于自身利益受损和被人利用的恐慌。”
阿雷奇诺沉默片刻，认可了这个判断：“有道理。玛格丽特的线索要继续追查，但不能只盯着她。我们需要回到起点，重新审视勒鲁的‘水镜’项目。那个神秘的资助人‘他’，才是关键。”
她拿出通讯器，下达新的指令：“重点调查雅克·勒鲁近期的资金流向，尤其是大额、来源不明的款项。同时，查一查歌剧院内部，还有谁对‘原始之水’或类似的神秘概念有研究。”
芙宁娜望着枫丹廷上空巨大的谕示机，它的指针在缓缓转动，仿佛在昭示着某种命运。
“水能映照万物，也能混淆虚实。”她轻声说，“我们的对手，很擅长利用这一点。他给我们看他想让我们看的‘倒影’，而真正的实体，或许一直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
阿雷奇诺的目光也投向远方，眼神锐利如刀。
“那就搅动这潭水，让隐藏的东西，都浮上来。”
两人身影消失在枫丹廷错综复杂的街巷中，调查的漩涡，正向着更深的黑暗卷去。玛格丽特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冰山下隐藏的庞然大物，正等待着她们的深入。
追查雅克·勒鲁的资金流向，比预想中更困难，也更具揭示性。阿雷奇诺动用了至冬国在枫丹的部分金融网络权限，才勉强撕开一道口子。
资金并非来自某个明确的个人或公司，而是通过数个设在纳塔和须弥的空壳商会，经过多次复杂的交叉流转，最终汇入勒鲁一个不常用的秘密账户。手法专业，意图明显——隐藏源头。
“这种洗钱路径，带有‘愚人众’内部技术的影子，但更粗糙，像是模仿。”阿雷奇诺在办公室的灯光下，指着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对芙宁娜说。她的指尖最终点在一个节点上——“但所有路径，在进入枫丹前，都经过了一个共同的跳板：‘蔚蓝源泉’商会。”
“蔚蓝源泉”，一个在枫丹注册不久，主要业务标注为“高端饮用水和艺术赞助”的机构。表面上看，其背景干净，负责人是一位名叫“雷诺·拉莫特”的普通商人。
“过于完美的伪装。”芙宁娜点评道，她正优雅地品尝着一杯红茶，“艺术赞助？正好对应勒鲁。高端饮用水？又隐隐指向‘水’的主题。就像有人生怕我们找不到线索，特意贴上了标签。”
“是的，又一个过于明显的指向。”阿雷奇诺眼神冰冷，“但这次，至少给了我们一个可以直接调查的目标。这个雷诺·拉莫特，需要‘拜访’一下。”
“蔚蓝源泉”商会的办公室位于一栋新建的商务楼内，装修现代却缺乏生气。负责人雷诺·拉莫特是个微胖、面带焦虑的中年男人。面对阿雷奇诺的质询，他额头不断冒汗，眼神闪烁。
“勒鲁？哦，是，我们商会欣赏他的艺术才华，提供了一些赞助……这是很正常的商业行为。”雷诺搓着手，语气紧张。
“多少？”阿雷奇诺直接问。
“大……大概五十万摩拉。”
阿雷奇诺将一份文件拍在桌上：“根据记录，过去半年，你转入勒鲁秘密账户的资金超过五百万摩拉。远超出正常赞助的范畴。资金来自哪里？”
雷诺的脸色瞬间惨白：“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指示做事！资金是上级商会拨付的，我只是个管理人！”
“上级商会是谁？指示来自哪里？”阿雷奇诺步步紧逼。
“是……是匿名指令！通过特定的水元素通讯器传递！”雷诺几乎崩溃地喊道，“他们付钱让我挂名，只需要我处理一些表面事务！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我只是个傀儡！”
芙宁娜一直在办公室里踱步，此时停在一个装饰用的仿古地球仪前。她轻轻转动地球仪，里面传来细微的水声。她打开地球仪的盖子，里面不是地图，而是盛着半满的、清澈异常的液体。液体散发出与凶案现场同源的、那种“清澈又空洞”的气息。
“雷诺先生，”芙宁娜用扇子轻轻搅动了一下液体，液体泛起涟漪，却奇异地没有发出正常水声，反而像是吸收了一切声响，“你办公室里的‘水’，很有趣。它不像是我认知中的任何水。”
雷诺看到那液体，如同见了鬼一样，猛地后退：“别碰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是……是他们放在这里的！说能带来‘灵感’！但我只觉得靠近它就不舒服，心里空落落的！”
阿雷奇诺和芙宁娜对视一眼。线索再次指向了那种未知的“水”，而雷诺，如同他自己所说，只是一个“空洞的容器”，一个被推在前台的幌子。真正的“蔚蓝源泉”，深藏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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