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最终还是删掉了那条编辑了半小时的短信。
屏幕上是张凌赫新剧发布会的直播回放,他穿着高定西装,面对记者“是否单身”的提问时,眼神有瞬间的闪躲,最终还是笑着说:“目前重心在工作上。”
那一刻,窗外的雨刚好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极了她心里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想起三个月前,他趁着收工的间隙,裹着一身寒气出现在她公寓楼下。那天也是下雨,他把藏在怀里的剧本大纲递给她,扉页上有他密密麻麻的批注,最后一页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公司松口了,”他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声音带着点雀跃,“说如果这个本子反响好,就……”
他没说完,但林悦懂。他们都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晒晒太阳的契机。
可契机没来,变数先到了。
张凌赫的新剧爆了,他一跃成为顶流,机场的粉丝能把航班堵瘫痪,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被放大解读。公司给他接了无数商务和综艺,行程排到半年后,他们连深夜打电话的时间都被压缩到只剩几分钟。
林悦的剧本也通过了,却被告知男主角定了别人。制片人含糊其辞:“凌赫现在的咖位,接这个本子有点屈就……”
她没追问。那天她去探班,远远看见他被一群人簇拥着,助理递水,造型师补妆,他微微仰着头,下颌线在阳光下锋利得像把刀。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属于顶流的疏离感。
后来有次深夜,他难得打来电话,背景音嘈杂,像是在庆功宴。“悦悦,”他声音很哑,“等我……”
“凌赫,”她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我们算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信号断了。然后听见他低低地问:“是因为剧本的事吗?我可以去说……”
“不是。”林悦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这座城市太大了,大到他们明明都在其中,却像隔着两个世界,“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更喜欢那个在咖啡馆里,会认真听我讲剧本,会因为洒了咖啡而脸红的张凌赫。而不是现在这个,连说一句‘我认识她’都需要权衡利弊的顶流。”
他又沉默了,这次带了点哽咽:“可我还是……”
“我知道。”她轻轻说,“但我们都回不去了。”
挂了电话,她把他送的那支钢笔收进抽屉深处。那是他得知她总用中性笔写剧本时,特意找朋友买的复古钢笔,笔帽上刻着个小小的“悦”字。
再后来,林悦的剧本播出了,反响平平,却意外得了个最佳编剧新人奖。颁奖礼上,她坐在台下,看着张凌赫作为颁奖嘉宾站在台上。他瘦了些,西装依旧笔挺,念获奖名单时,目光扫过她,停顿了半秒,又迅速移开。
她上台领奖,说:“感谢所有让这个故事落地的人,尤其感谢一位……曾经给过我很多鼓励的朋友。”
下台时,两人在后台擦肩而过。他低声说:“恭喜。”
“谢谢。”她回以微笑,擦肩而过的瞬间,闻到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不是她熟悉的、淡淡的雪松味。
再后来,林悦换了城市,去了南方一个安静的海滨小城,继续写剧本。偶尔在娱乐新闻上看到他,身边的绯闻对象换了又换,每次他都不承认,也不否认,像在遵守某种行业规则。
有次她去海边散步,看到一个剧组在拍戏,男主角很年轻,笑起来有点像当年的张凌赫。助理跑过来问她能不能帮忙看一下场记板,她笑着答应了。
阳光落在海面上,闪得人睁不开眼。她突然想起很久前,他说等有时间了,就带她来海边,看日出。
原来有些承诺,不是故意失信,只是被时间和现实,磨成了再也无法实现的遗憾。
手机推送了条新闻,张凌赫官宣了新代言,照片里的他眼神明亮,笑容完美,像橱窗里精致的人偶。
林悦关掉手机,沿着海岸线慢慢往前走。海风拂过脸颊,带着点咸腥味,很清爽。
她想,这样也挺好的。他在他的星光里继续闪耀,而她,在她的烟火里,慢慢写属于自己的故事。
只是偶尔,在某个下雨的夜晚,听到那首他曾在电话里哼过的歌时,心里还是会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痒,有点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