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用品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叮当地响了。郑恺侧身让杨颖先进去，鼻尖立刻萦绕起松节油与新纸张混合的熟悉气味。货架上整齐排列着各色颜料，管身上的色号标签像一串彩色的密码，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你看这个！”杨颖站在画笔区，手里举着一支狼毫笔，笔锋饱满得像沾着晨露的麦穗，“上次看你画细节总用旧笔，这个应该顺手。”
郑恺接过来，指尖抚过笔杆光滑的木质纹路，突然想起她上次在画室帮他修画笔——笔尖分叉了，她耐心地用胶水一点点粘好，说“好笔要省着用”。他把笔放进购物篮：“那你也挑几支，你那支勾线笔不是快秃了吗？”
杨颖眼睛一亮，转身在货架上翻找起来。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头发披在肩上，弯腰时发梢扫过货架，带起一阵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郑恺看着她认真比对笔锋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暖光下的货架、颜料管、还有她指尖的小动作，都像一幅该被画下来的画。
“对了，新画箱！”她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他走到角落的展示区。黑色和蓝色的画箱并排摆在那里，蓝色的那只侧面印着细碎的星芒图案，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就这个吧。”杨颖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箱体，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这是最后一个了。”一个穿店员制服的女生走过来，语气带着歉意，“刚才有位先生已经预定了。”
杨颖的手顿在半空，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郑恺看着她抿了抿唇，忽然开口：“请问，他什么时候来取？”
“应该半小时后。”
“那我们等。”郑恺看向杨颖，眼神里带着笃定，“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
杨颖愣了愣，随即笑了：“好啊。”
两人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郑恺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是上次便利店男生送的那种橘子味，剥开糖纸递过去：“等会儿要是他真要，我们就买黑色的，也挺酷。”
“嗯。”她含着糖，说话带着点含糊的甜，“其实蓝色也不是非要不可，就是觉得……和你上次说的运动服颜色很配。”
郑恺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她还记得。
半小时后，预定画箱的男人匆匆赶来，看到杨颖手里攥着的蓝色画箱宣传页，忽然笑了：“小姑娘很喜欢这个？我本来是买给女儿的，她刚说想要粉色，这个给你吧。”
“真的吗？太谢谢了！”杨颖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男人摆摆手，转身去拿了粉色画箱。郑恺付账时，店员笑着说：“你们运气真好，这蓝色款是限量的，好多人来问呢。”
走出店门时，杨颖抱着新画箱，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影子旁边，是他拎着的购物袋，里面装着新画笔和两管钛白颜料——她说，下次画雪景时，要一起调最干净的白。
“对了，”郑恺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物件，“这个给你。”
是枚小小的金属书签，形状像支画笔，笔杆上刻着一行小字：“画里有光”。
杨颖接过来，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她把书签放进新画箱的侧袋，抬头时，正好对上郑恺带着笑意的眼睛。
晚风穿过街角的梧桐叶，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空气里淡淡的橘子糖甜香。新画箱的星芒图案在夕阳下闪着光，像把刚才美术店的暖光，悄悄装进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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