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冻土上的裂痕与暖阳
悬浮艇穿行在云层之上，至冬的寒风在舱外呼啸，却吹不散舱内弥漫的焦灼与暖意。伊莱亚斯陷入深度昏睡，眉头紧锁，即使在无意识状态下，精神撕裂的痛苦仍让他身体微微颤抖。脸颊上的冰晶纹路如同蔓延的藤蔓，已爬上眼角，泛着幽蓝的冷光，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刺眼的对比。
多托雷没有离开，一直坐在他身边，指尖搭在伊莱亚斯的手腕上，冰元素力如同溪流般缓缓注入，配合着紧急医疗装置的治疗光线，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他受损的精神内核。鸟嘴面具被他暂时摘下，露出了一张轮廓深邃的脸，平日里的冷硬被担忧取代，眼底的红血丝昭示着他的彻夜未眠。
控制台的屏幕上，伊莱亚斯的精神波动曲线依旧起伏不定，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多托雷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调出一套又一套修复方案，不断优化能量注入的频率与强度。他知道，伊莱亚斯的精神损伤远比想象中严重——雷神的意识反击带着神明独有的威压，再加上任务失败的精神冲击，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撑住，伊莱亚斯。”他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不能有事，我们的终极现实还没实现，你还没看到我最新的实验成果……”这些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支撑着他保持清醒，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知过了多久，悬浮艇终于驶入至冬的空域，熟悉的冰原出现在下方。多托雷没有将悬浮艇停在愚人众基地，而是直接驶向了自己的私人实验室——那里有更精密的医疗设备，也更安全，不会被“队长”或其他执行官打扰。
舱门打开，多托雷小心翼翼地抱起伊莱亚斯，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易碎的冰晶。伊莱亚斯的身体很轻，浑身冰凉，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多托雷快步走进实验室，将他安置在特制的治疗舱内，按下启动按钮，淡蓝色的营养液缓缓注入，包裹住伊莱亚斯的身体，冰晶纹路的蔓延速度终于放缓。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多托雷看着治疗舱内脸色苍白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队长，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伤害了我的人，这笔账，我会慢慢跟你算。”
他转身走向控制台，调出“队长”的相关资料，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屏幕上，“队长”的身影高大挺拔，眼神坚毅，带着军人特有的铁血与固执。多托雷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一组组数据被调出，一个个阴谋在他脑海中成型——他要让“队长”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而且是惨痛的代价。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治好伊莱亚斯。
接下来的几日，多托雷几乎寸步不离实验室，全身心投入到伊莱亚斯的治疗中。他亲自调配修复药剂，精准控制能量注入的剂量，甚至不惜消耗自身的元素力，为伊莱亚斯修补受损的精神内核。实验室里，淡蓝色的治疗光线与淡紫色的精神能量交织，形成一片奇异的光晕，如同为两个灵魂搭建的桥梁。
第三日午后，治疗舱内的伊莱亚斯终于有了动静。他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眉头舒展了些许，脸颊上的冰晶纹路也开始变淡，从幽蓝色转为淡淡的透明色。
多托雷立刻凑上前，目光紧盯着他的脸，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伊莱亚斯？”他轻声呼唤，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伊莱亚斯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日里盛满星辰的眼眸，此刻带着一丝迷茫，眼神还有些涣散，但在看到多托雷的瞬间，渐渐聚焦，染上了一抹熟悉的暖意。“多托雷……”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我在。”多托雷的声音瞬间柔和下来，抬手按下治疗舱的开关，营养液缓缓退去，“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伊莱亚斯坐起身，身体还有些虚弱，微微晃动了一下。多托雷立刻伸手扶住他，冰凉的手掌传来稳定的力量。“还好……”伊莱亚斯轻声说道，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冰晶纹路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剩下淡淡的痕迹，“精神撕裂的痛苦消失了，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那就好。”多托雷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眼底的红血丝也淡了些许，“你昏迷了三天，情况比我想象中严重。雷神的意识反击太过凌厉，幸好护身符和意识锚定仪起到了作用，否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语气中的后怕显而易见。
伊莱亚斯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心中泛起一丝愧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轻声说道，“还破坏了计划。”
“计划可以再制定，任务可以再执行，但你只有一个。”多托雷打断他，语气坚定，“在我这里，你的安危永远比任务重要。”这句话说得直白而坦诚，没有任何掩饰，如同他平日里的实验报告，精准而不容置疑。
伊莱亚斯的心脏猛地一跳，脸颊微微发烫。他避开多托雷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冰原，轻声说道：“队长的人……”
“我已经知道了。”多托雷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他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已经安排好了，不出三日，他在稻妻的联络点会被彻底摧毁，反抗军也会受到重创。”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会向女皇陛下弹劾他，指控他擅自行动，破坏执行官之间的合作，影响愚人众的整体计划。”
伊莱亚斯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惊讶。他知道多托雷护短，但没想到会为了他，如此大动干戈地对付同为执行官的“队长”。“这样会不会引来其他执行官的不满？”
“不满又如何？”多托雷冷笑一声，“在愚人众，实力就是话语权。我能为女皇陛下带来更多的实验成果，她自然会站在我这边。更何况，‘队长’本就行事鲁莽，早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这次只是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收拾他的机会。”
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自负，却让伊莱亚斯感到莫名的安心。就像在稻妻的山林中，看到他焦急等待的身影时那样，知道无论发生什么，这个人都会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扫清一切障碍。
“对了，你的幻梦种子。”多托雷突然转移话题，目光落在伊莱亚斯身上，“虽然被雷神压制了，但并没有完全消散。她的意识深处，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这对我们后续的计划来说，未必是坏事。”
伊莱亚斯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你的意思是？”
“雷神坚守‘永恒’数百年，从未有过动摇。但你的幻梦让她第一次意识到，‘永恒’或许还有其他可能。”多托雷解释道，指尖在屏幕上轻点，调出雷神的意识波动记录，“这丝怀疑会像藤蔓一样，在她的意识中慢慢生长，不断侵蚀她的执念。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只需要再推一把，就能让她的‘永恒’彻底崩塌。”
伊莱亚斯点了点头，心中的失落渐渐消散。虽然这次任务失败了，但并非毫无收获。“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需要好好休养，恢复精神状态。”多托雷的语气柔和下来，“后续的计划我会安排，你不用操心。这段时间，你就待在我的实验室里，我会为你调配最好的修复药剂，确保你的精神完全恢复。”他顿了顿，补充道，“实验室里有休息区，还有你喜欢的雾虚花粉茶，你可以随意使用。”
伊莱亚斯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片冰冷的至冬冻土上，在这个充满阴谋与算计的愚人众组织里，多托雷用他独有的方式，为自己构建了一个温暖的避风港。他知道，自己对这个人的情感，已经远远超出了“合作者”的范畴，甚至超越了“同类相惜”的默契，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依赖与牵挂。
“好。”他轻声应道，没有拒绝。
接下来的日子，伊莱亚斯便在多托雷的实验室里安心休养。他每日喝着多托雷为他泡制的雾虚花粉茶，在治疗设备的帮助下修复精神，偶尔也会站在一旁，看着多托雷专注地进行实验。
多托雷的实验总是充满了奇思妙想，他的手法精准而娴熟，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独特的韵律。伊莱亚斯看着他在实验台前忙碌的身影，看着他为了一个数据反复调试，看着他偶尔因实验成功而露出的、不易察觉的笑容，心中的暖意越来越浓。
有时，多托雷会停下手中的工作，与他讨论实验理念，分享彼此的想法。他们的观点总能不谋而合，仿佛两个灵魂本就源自同一处，有着天生的默契。这种交流，无关任务，无关计划，只是纯粹的思想碰撞，却让两人的心越来越近。
一日黄昏，伊莱亚斯坐在实验室的窗边，看着窗外的夕阳为冰原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多托雷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温热的雾虚花粉茶。“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追求的终极现实，究竟是什么样子。”伊莱亚斯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底，“是没有痛苦，没有纷争，还是……像现在这样，有可以并肩同行的人？”
多托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这是伊莱亚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直白的笑容，没有面具的遮挡，眉眼弯弯，带着一丝暖意，如同冰雪初融的暖阳。“或许，终极现实的意义，就在于我们一起去定义它。”他轻声说道，目光落在伊莱亚斯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有你在身边，无论最终的现实是什么样子，都将是完美的。”
伊莱亚斯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抬起头，与多托雷的目光相撞。那一刻，窗外的夕阳、实验室的灯光、淡蓝色的治疗光线，都化作了背景。他能清晰地看到多托雷眼底的真诚与炙热，感受到两人之间悄然流淌的、无需言说的情愫。
他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丝羁绊，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将他与眼前这个人紧紧相连。而这份羁绊，不再是意识中的破绽，而是支撑他前行的、最坚实的力量。
在这片冰冷的至冬冻土上，在两个偏执而孤独的灵魂之间，一场跨越幻梦与现实的爱恋，如同冰晶下的暖流，悄然涌动，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而他们共同追求的终极现实，也将因为这份羁绊，变得更加温暖，更加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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