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广播里李泽那令人作呕的声音。
林辰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探性地看向赵雪。
“雪姐……这……这广播里说的人，不会是我吧？”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的难以置信，“同名同姓，这也太巧了！现在重名率这么高了吗？”
赵雪没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像两台高精度的X光机，仿佛要从里到外把他扫描个遍。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困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审判意味的探究。
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辰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知道，这事儿蒙混不过去了。
【叮！警告！目标人物信任度已降至冰点！随时可能触发敌对状态！】
【系统紧急预案启动：发布“洗白”任务！】
【任务要求：在三分钟内，让目标人物放弃将你扭送军方的想法。】
【任务奖励：技能“真诚之眼”——使用后，你的眼神在十秒内充满真诚，谎言可信度提升50%。】
“我去你的真诚之眼！”林辰在心里咆哮，“这都火烧眉毛了，给我个‘一键洗白’会死吗！”
“是不是你？”赵雪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在林辰心上。
林辰知道，再装傻就真成傻子了。
他叹了口气，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副饱经沧桑的无奈表情，眼神四十五度角望向天花板，仿佛在追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雪姐，你觉得我像个穷凶极恶的人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和悲凉，“你看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杀只丧尸都得靠你保护。我哪有那本事去偷军方的重要物资？”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发动了新到手的技能“真诚之眼”。
刹那间，他的双眼变得如初生婴儿般清澈，充满了被冤枉的委屈和对这个残酷世界无声的控诉。
“那个叫李泽的少校，我见过。”林辰趁热打铁，开始半真半假地编故事，“末世刚爆发的时候，他想招揽我加入他们，我没同意。雪姐你想啊，他们那种地方，规矩多，条条框框的，哪有跟着你自由自在？我这人，天生懒散，就想找个大腿抱，当个气氛组混吃等死。”
他的目光转向赵雪，眼神里的真诚几乎要溢出来：“我猜，他就是因为这个，恼羞成怒，才故意给我安了这么个罪名。杀鸡儆猴，懂吗？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不听他话的人，都没好下场！”
赵雪静静地听着，脸上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
林辰的这番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以她对人性的了解，那种手握权力的人，干出这种事并不奇怪。而且，林辰那双真诚得不像话的眼睛，让她心里那杆怀疑的天平，不自觉地发生了倾斜。
最重要的是，她回想起林辰之前种种掉链子的表现，和他秒杀精英怪时的诡异反差。一个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会用篮球去砸BOSS吗？会因为怕疼对着伤口吹气吗？
这演技，是不是太浮夸了点？
【叮！“洗白”任务完成度70%！目标人物敌意已大幅降低！】
林辰心中一喜，看来有戏！
就在这时，体育馆外传来一阵骚动，隐约有人的呼喊声和丧尸的嘶吼声由远及近。
“快！这边！广播说往这边走！”
“妈的，这些丧尸越来越多了！”
显然，李泽的广播不仅带来了通缉令，也吸引来了其他幸存者，以及追逐着他们的丧尸。
赵雪的脸色一变，她知道，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战场。
“我们得马上离开。”她当机立断。
“雪姐英明！”林辰立刻附和，然后又一脸愁容地看着她的伤口，“可是你的伤……”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正是系统奖励的“体能恢复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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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姐，这是我祖传的宝贝，本来是我留着保命的。”他一脸肉痛地把瓶子递过去，眼神里充满了“为了你我愿意割舍全世界”的悲壮，“你快喝了！只要你好了，咱们就能杀出去！我这条命，就全靠你了！”
赵雪看着他手里的药剂，又看了看他那副“壮士断腕”的表情，眼神更加复杂了。
这家伙，到底有多少秘密？
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没有过多犹豫，她接过药剂，拧开瓶盖，一饮而尽。
一股清凉的暖流瞬间从喉咙涌入四肢百骸，左肩伤口处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原本虚弱不堪的身体，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力量！
赵雪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胳膊，除了包扎处还有些许不适，那股撕裂般的疼痛竟然已经消失了七七八八！
她震惊了。
这种效果，简直比科幻电影里的治疗喷雾还离谱！
“你……”她刚想问这到底是什么，林辰却已经紧张兮兮地凑了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是不是想立刻来一套军体拳？”
赵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缓缓站起身。她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证明了一切。她走到旁边，单手拎起一个用来练习的实心铁球，掂了掂。
“走。”她只说了一个字，但语气中的虚弱已经一扫而空。
【叮！成功投资潜力股！目标人物信任度回升至50%（中立状态）！恭喜宿主，你已经从“待宰的羔羊”升级为“有利用价值的队友”！】
林辰心中长舒一口气。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规划逃生路线，体育馆那扇被尸体堵住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力推开了一条缝。
“里面有人吗？我们是学生！快开门让我们进去！”一个焦急的男声从门缝里传来。
紧接着，好几只手从门缝里伸进来，试图将沉重的尸体推开。
赵雪和林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怎么办？”林辰压低声音问。
“救，还是不救？”
赵雪的回答很干脆：“我们顾不了那么多了，从后门走。”
然而，他们刚一转身，只听“砰”的一声，体育馆二楼的一扇窗户被人用消防斧砸碎，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外面翻了进来，稳稳落地。
那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冲锋衣，手里提着一把滴血的消防斧，他环顾四周，当看到林辰时，眼睛瞬间亮了。
“林辰！总算找到你了！”
紧接着，又有两三个人从窗户翻了进来，将林辰和赵雪包围在中间。
为首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贪婪的目光在林辰和赵雪身上来回扫视。
“兄弟们，发财了！A级通缉犯，还有一个这么正点的妞！军方的奖励，咱们拿定了！”
体育馆二楼的窗户破开一个大洞，十一月的冷风跟不要命的刺客一样，从洞口钻进来，贴着皮肤一刮，带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领头的黄牙男把那柄锈迹斑斑的消防斧往肩上一扛，一步步走了过来。他走路的姿势很嚣张，像条刚划定完地盘的野狗，目光在林辰和赵雪身上来回打转，那毫不掩饰的欲望，简直是把两人当成了会走路的金条。
他身后几个小弟也心领神会地散开，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从不同方向封死了退路，围成一个简陋却致命的圈。
“林辰？那个A级通缉犯？”黄牙男怪笑一声，舌头在黄牙上刮过，斧刃在水泥地上拖行，尖锐的摩擦声溅起几点火星，“哥几个今天出门是拜了财神爷吧，这泼天的富贵，还能长腿自己送上门来。”
他的视线黏在赵雪身上，从她沾着灰尘却依旧英气的脸蛋，到那被汗水浸透、紧贴着身体的运动服，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
“还带着这么个盘靓条顺的妹子……啧。”他脸上的笑愈发猥琐，“小妞你放心，等哥哥们把你这通缉犯男人交上去换了口粮，绝对亏待不了你。保你吃香喝辣的，不比跟着这只丢了窝的狗强？”
【我去，这发言，简直是反派界的泥石流，属于是上赶着给自己坟头浇开水了。你这几句话，阎王爷听了都得给你发个VIP黑金卡，主打一个插队优先。】
林辰内心弹幕刷屏，脸上却挤出标准的客户服务笑容。他往前挪了半步，做出一个搓手的动作，活脱脱一个旧时代里点头哈腰的店小二。
“大哥，大哥您看，正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呸，我是说，咱们有话好说，别动手嘛！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要不咱们坐下来喝杯茶，聊聊理想，谈谈人生？”
“聊你妈！”黄牙男往地上啐了口浓痰，一脸不屑，“老子只认拳头和娘们儿！少跟老子废话！我数到三，你俩是自己跪下，还是让哥几个帮你们体面？”
林辰脸上的笑意不减，余光却飞快地扫向了体育馆那扇被堵死的大门。
门外，混乱的声音越来越近。沉闷的撞击声，丧尸无意识的嘶吼，幸存者绝望的尖叫……各种声音搅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来。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劈进了他的脑海。
“雪姐，”他压低声音，嘴唇几乎没动，用气音飞快地说，“等会儿动手，你先顶着，我去找点‘外援’。”
“外援？”赵雪一愣，这家伙在这种鬼地方，还能摇来什么人？太上老君还是奥特曼？
但黄牙男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他可没兴趣听一个将死之人在这儿耍嘴皮子，朝着身边的同伙猛地一甩头。
“动手！男的留口气，军方要活的！女的下手轻点，别伤了脸蛋，晚上哥几个还要开开荤！”
话音未落，两个手持钢管的壮汉就狞笑着，一左一右朝着二人夹击过来！钢管撕裂空气，带着风声直奔要害，显然是下了死手！
电光火石之间，赵雪动了。
前一秒，她还是那个靠墙喘息的伤员，这一刻，她却像一只瞬间暴起的猎豹！
身影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不等那两个混混反应，她已经贴到左边那人身前。她甚至没用武器，只是在与对方交错的瞬间，手肘以一个极其刁转的角度自下而上猛地一顶！
“咔嚓！”
一声脆响，清晰得让人牙酸！
那壮汉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钢管“当啷”一声脱手。紧接着，赵雪一记迅猛的侧踢，精准地命中他的膝盖外侧。又是一声骨裂，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解决一个，赵雪动作不停，借着身体的旋转力道，一记鞭腿结结实实地抽在右边那个混混的肋骨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那人像被高速飞驰的摩托车迎面撞上，整个人横着飞出好几米，砸在观众席的护栏上才停下，滑落在地，抱着胸口痛苦地干呕，看样子肋骨断了好几根。
整个过程，快、准、狠，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三秒。
全场死寂。
黄牙男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身后最后一个小弟也吓得腿肚子直哆嗦，惊恐地看着这个战斗力突然爆表的女人。
这妞儿……开挂了吧？！刚才不还一副林妹妹的样子？这他妈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你……你们……”黄牙男的声音发颤，但一想到军方广播里那丰厚得能让人在末世里当皇帝的奖励，贪婪再次压倒了恐惧。
“怕个鸟！”他怒吼一声，一半是给手下打气，一半是给自己壮胆，“她就一个人！再能打也是个娘们儿！一起上，给老子废了她！”
说罢，他自己抡圆了沉重的消防斧，带着开山的气势，朝着赵雪的头顶猛劈过去！
赵雪脚尖在地面一点，身体向后飘出半米，险险躲过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消防斧“쾅”的一声砸在地板上，砸出一个狰狞的凹坑，木屑四溅。
剩下的那个小弟见状，也知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怪叫一声，从背后抽出半米长的西瓜刀，咬着牙从另一侧冲了上来。
赵雪以一敌二，面对重斧和利刃，竟丝毫不落下风。药剂的效果让她恢复了巅峰期的体能，她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反击都直奔关节和脖颈这些要害。一时间，场内只有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和男人们气急败坏的吼叫。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另一人，林辰，此刻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球掉地上的举动。
他非但没上，反而转头就跑！
跑的方向不是后门，而是那扇被杂物和尸体堵得严严实实、正被外面疯狂撞击的正门！
“兄弟们！顶住啊！老大威武！这娘们儿今晚就是你的了！”林辰一边跑，一边回头声嘶力竭地呐喊助威，那架势，活像是黄牙男那边派来的卧底。
正在和赵雪缠斗的黄牙男一听，顿时以为林辰是吓破了胆，要丢下女人自己逃命，不由得精神大振，攻势更加疯狂。
赵雪的眉头皱了一下。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卖队友卖得这么理直气壮？她心里闪过一丝恼火，但更多的是一种荒谬的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下一秒，她就懂了。
只见林辰跑到门边，并没有去推那堆杂物，而是双臂环抱住旁边一个用来固定篮球架、灌满了水泥的沉重底座。
“给——我——起！”
他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盘虬，神级体质带来的力量在这一刻全力爆发，那至少两三百斤重的底座，竟被他硬生生从地面上抱了起来！
他抱着这个巨大的铁疙瘩，踉跄几步冲到门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堆本就摇摇欲坠的“尸体墙”狠狠砸了过去！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本就在内外夹击下苦苦支撑的障碍物，在这毁灭性的一击下，瞬间土崩瓦解！
堵在门外的幸存者和紧随其后的丧尸，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吼——！”
“啊！门开了！救命啊！”
“别挤我！滚开！让我先进去！”
刚刚还算宽敞的体育馆，瞬间变成了人挤人、人踩人的人间地狱。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幸存者，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兴奋的丧尸扑倒在地，凄厉的惨叫混着血肉被撕开的声音，响彻整个场馆。
正在围攻赵雪的黄牙男三人彻底傻了。
他们机械地转过头，看着潮水般涌入、双眼通红的尸群，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他妈阴我！”黄牙男双目赤红，用发抖的手指着不远处的林辰，声音都变了调。他终于明白，林辰不是要逃跑，他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林辰轻松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顺手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大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他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巨大的混乱中却异常清晰，“这叫祸水东引，懂不懂？你看，丧尸兄弟们这么热情，你们就先陪他们玩儿，我们就不奉陪了！记住我的座右铭：专业卖队友，业余救世界，正是在下！”
说完，他一阵风似的冲到已经呆住的赵雪身边，一把拉住她冰凉的手。
“雪姐，愣着干嘛？开润啊！我这波操作，是不是很6？是不是帅到炸裂？”
赵雪看着眼前这张嬉皮笑脸的脸，又看了看那群已经被尸群淹没、连惨叫都渐渐微弱下去的“赏金猎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一个把人命当棋子，把末世当游乐场的疯子！
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反手握紧了林辰的手，不再犹豫，转身就朝着体育馆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混乱中，已经没人再注意他们。所有人和丧尸的注意力，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死亡狂欢所吸引。
两人一前一后，身影迅速消失在后门的黑暗中，只留下满馆的哀嚎与嘶吼，在他们身后渐行渐远，最后被沉重的铁门彻底隔绝。
黑暗的走廊里，赵雪甩开林辰的手，靠在冰冷的墙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她看着眼前这个同样在喘息，脸上却还带着一丝兴奋笑意的男人，第一次感觉自己完全看不透一个人。
他不是英雄，更不是恶棍。
他是个怪物，一个用最离谱的手段，达成最有效目的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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