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山镇

青州这地方山多，也是近几十年才有人居住的，而州边缘双山镇就是些江湖人士或无家可归的人聚集的地方，总之鱼龙混杂。

人人深藏不露，说不定你吃着小食在路上碰到一只冲你汪汪叫的狗，你不悦就随手摘片叶子打它一下，晚上就因此家破人亡。

双山镇之所以叫双山镇是因为镇两侧有两座矮山，分别是福禄山以及冬春山。

如果起早去冬春山上瞧一瞧，就会看到少年少女在山腰种药摘草。

耿秋每日要做的就是采药、练剑、做饭、练剑。

最幸福的事就是看着妹妹一天天长大。

耿霜自有记忆就在冬春山，马先生从不让她随便下山，也不让她跟着哥哥习武练剑，一天到晚就背书背书抄书抄书。

在耿霜眼里马先生其实就是个脾气古怪神神叨叨啥都会点的老头。

“我说哥哥你每天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要受二土欺负。”少女拿着锄杆打出一套利落的刀式，转过头对着慢好些的耿秋喊“看我厉不厉害。”

耿秋嘴里含着一根草茎竖起大拇指。

他这妹子精神力从小异于常人，更有连他都自愧不如的根骨天赋。

耿霜刚才打出的是一套基础刀式，是她在马老头教耿秋时偷学的，代价就是抄了十遍《堂生药诀》

“明天我替你去卖药呗，你在家歇歇。”

“你有这么好心？”

耿霜摸摸鼻头 背过身去看着脚尖一步一步的走“人家关心哥哥还不行嘛。”

耿秋两步追上摸了摸她的头“行了，马先生肯定不会同意。”看到妹妹瞬间低落落的神情，又笑意达眼底“你要吃什么哥哥回来给你带。”

“我不吃！”说完抱着手臂大步走了。

整座冬春山只有一户宅院，就是啥都会点马先生住的地方。

马先生真名估计没人知道，耿霜觉得他什么都知道，有次耿秋跟镇里的孩子起冲突，跑回来鞋子只剩一只，气的耿霜连续去山口盯了三天。第四天马先生出门精准找到了那个小孩。

马先生性子古怪也是真的，比如他治病从不收钱，有人来找他求剑千万黄金他直接闭门不出，有人只是路过讨口水他将一柄好剑白送给人家。再比如马先生从不过节，也不准两兄妹过节。

耿霜就喜欢热闹，奈何身边住这个怪老头还有个老实死板的大哥。

唯一能听她叨唠几句的是山腰小池子里的水蛇。

耿霜给它取名小白。

“你说我哥是不是太好欺负了，二土都那么欺负他了他还帮着马老头给二土家送药。”

小白露出半截身子有灵性的点头。

“你说我今天晚上偷偷出去给二土打一顿明天让他给我哥道歉怎么样！”

小白摇头。

耿霜就当没看到自顾自的在那说，小白一直盯着远处青衣白鬓的先生。

“马先生！”耿霜拽起小白向马先生打招呼。

平常日子一到黄昏马先生会抽出些时间去镇上走走。

耿霜觉得这就是吃饱撑得。

“哼。”

耿霜“……”

**

小白像根绳子缠在她手臂，耿霜一手拖着下巴坐在屋顶接住北风吹落的叶子。

“哥哥！”

少年有序的招式被打断，他抬头看去一截枯叶如刀锋袭来便立刻反应侧身撩刀，半截枯叶瞬间粉碎。

“小霜你又胡闹。”少年雏眉。

耿霜晃悠着腿冲一脸严肃的少年做了个鬼脸，随后扬起下巴挑眉道“大哥跟我过招，输了的…刷一个月碗！”

“…好。”其实一直是我刷好吗。

圆月之下少女抽出木剑落到院子正中间，袖口的小白也吐出红如血的信子小眉头压低来增添士气。

马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看着少女面对耿秋游刃有余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他旁观十回合，耿秋明显是在让着来来回回就几招的耿霜，但若纵观全局会发现耿霜基础不弱只是发挥不出她偷学那几招该有的力量。

本场比式由耿秋率先看到马先生而认输结束。

耿霜原本在得意，没想到转头正对上马先生混浊的眸子，心虚的立马丢了剑站在后面心里默默祈祷马老头什么都没看到。

“耿秋，明日随我下山。”

“是。”

“耿霜”

突然被被点名的少女立马僵着身体微笑着解释。

“马先生我就是手痒。”

“《经穴经》十遍。”

“什么？！！”

原本滋大牙乐呵的耿霜现在已经是一块会行走的石头，无他，也不知道谁撰编的《经穴经》整整撰了四册。

“马先生……五遍？”

马先生转过身去毫不留情“二十遍。”

耿霜求救般看向耿秋，死心眼的少年蹦出一句让耿霜立马碎掉的话。

“纸墨恐怕不够，明日我去镇上买些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耿霜疯了。

院子不大，耿霜的屋子是后添的，里面不算杂乱因为除了桌床就是各种书，她感觉大多都没用都是马老头用来应付她的，而今夜夜深时小宅院里同时亮着三盏灯。

笔墨晕染白纸成朵朵黑梅，耿霜用力搓眼让自己提起精神，忽然被窗外的月光晃了眼，一个激灵脑门磕到桌沿上。

“痛痛痛痛痛！。”

马先生合上古卷闭目望着圆月叹气，耿秋模仿笔迹模仿的认真连今夜是圆月都没发现。

后半夜耿霜暴躁的将笔摔倒桌上，揉着发酸的脖子，熟练的翻窗越墙。

她最讨厌的事就是抄书。一路略过荷花小池，来到山口。

从这里能看到小镇最平淡的一角，因为都是老人小孩，她爬到最高的一棵树上看星星数房子。

这是她从小就爱干的事，偷窥别人的生活。越平淡无趣她越喜欢。

她当然知道自己与同龄人的不同。小时候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就是马先生口中能力强大的大圣人。

现实是马先生严令禁止耿霜习武，修炼甚至自娱自乐打木头桩都不行。

目前她觉得这一身猴子爬力气大的本领多是上山采药练出来的。

行吧，其实马先生防止她耍心眼也很少让她独自上山。

小风吹的脸很舒服，镇上不知谁家姑娘在唱歌。

“白红花，送伊人，长相思，尽苦之……”

声源太远 传来时断断续续总被鸡鸣狗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