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瓶滚到白浅脚边,瓶身刻着的青丘九尾纹在青光下流转,像活过来的狐尾。白浅弯腰拾起,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壁,声音淡得没一丝温度:“素锦,当年你跪在我面前,说只要我把眼睛给你,就放过我腹中孩儿——”
她顿了顿,抬眼时眼底翻涌着戾气,与诛仙台那日的绝望重合:“可你转头就骗我去诛仙台,说跳下去就能回青丘。你看,我信了,可我的孩子没了,眼睛也成了你的配饰。”
素锦被青光锁链捆在玉柱上,头发散乱,华贵的宫装被剑气划得支离破碎,却仍梗着脖子嘶吼:“那是你自己蠢!谁让你一个凡人,也敢觊觎太子殿下!”
“凡人?”白浅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你可知,青丘狐族的眼睛,能辨真伪、识善恶,你戴着我的眼睛这么多年,就没看清自己有多龌龊?”
她说着,指尖捏起个回魂诀,玉瓶的塞子“啵”地弹开,一缕青芒从瓶中溢出,直扑素锦的眼眶。素锦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尖叫着摇头:“不!我不能没有眼睛!天君!求你救我!”
天君脸色铁青,却被折颜的灵光拦住去路。折颜摇着扇子,慢悠悠道:“天君,青丘的眼睛,从来不是谁想拿就能拿、想戴就能戴的。当年你偏袒素锦,如今总该还青丘一个公道。”
夜华踉跄着上前,想抓住白浅的手,却被她侧身避开。他看着那缕青芒越来越近,素锦的眼眶开始渗血,急得声音嘶哑:“浅浅!我替她还!我用我的仙元给你重炼一双眼睛,好不好?”
“你的仙元?”白浅瞥了他一眼,眼底的嘲讽像针,“夜华,你亲手剜掉我眼睛时,怎么没想过今日?这双眼睛陪了我三万年,看遍昆仑虚的雪、青丘的桃,不是你一句‘替她还’就能抵消的。”
话音落时,青芒猛地钻进素锦眼底。素锦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捂着眼睛,鲜血从指缝间涌出,滴在玉地上,绽成妖异的花。
“啊——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青光从素锦眼底抽出,凝成两颗莹润的眼珠,悬浮在白浅面前。那眼珠带着淡淡的血丝,却依旧清明,映着白浅清冷的眉眼。白浅闭上眼,指尖轻挥,两颗眼珠缓缓嵌入她的眼眶。
瞬间,万千景象涌入脑海——有昆仑虚弟子们练剑的身影,有折颜桃林里的花香,有白真摇着扇子骂她闯祸的模样,还有诛仙台那日的狂风、腹中孩儿消散时的剧痛,以及素锦戴着她的眼睛,在天宫享受尊荣的种种画面。
她缓缓睁开眼,眸光清亮,比从前更甚,扫过素锦时,带着彻骨的寒意:“现在,物归原主了。”
素锦瘫在地上,空洞的眼眶流着血,疯疯癫癫地笑着:“看不见了……也好,省得再看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白真走上前,玉扇敲了敲素锦的额头,一道灵光封住她的嘴:“聒噪。”他转头看向白浅,眼底藏着心疼,“浅浅,感觉如何?”
白浅眨了眨眼,适应着失而复得的视觉,轻轻点头:“无碍。”她看向夜华,后者正怔怔地望着她,眼底蓄满了泪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夜华,”白浅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你我之间,从你剜掉我眼睛的那一刻起,就断了。往后,青丘是青丘,天宫是天宫,你我不必再相见。”
夜华浑身一震,踉跄着后退半步,喉间溢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玄色衣袍:“浅浅……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