砭骨寒威自襟袖潜入,裹挟着额间阵阵沉钝的痛意,将简兮从无边混沌中骤然唤醒。她下意识欲拢紧身上暖裘,指尖刚触到锦缎的厚重肌理,便被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攫住,眼前霎时昏黑如墨。喉头干得似要裂出血来,每一次呼吸都吞吐着山间风雪特有的凛冽寒气。
徽柔“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令她蜷缩如虾,好不容易撑开沉重的眼睫,映入眸中的却非图书馆那盏昏黄如豆的台灯,而是绣着暗纹佛莲的素色纱帐。帐外,木鱼笃笃与僧众梵音隐约相和,混着窗外卷地而起的风雪呼啸,织就一幅陌生而肃穆的古刹图景。
这不是她熬夜赶写论文的出租屋,更非堆满《新还珠格格》文献的图书馆案头。鼻尖萦绕着檀香与药石交融的清苦气息,身上覆着的狐裘大氅触手温润,连呼吸间都浸着五台山特有的清冽甘醇——简兮心头猛地一窒,残余的睡意如退潮般瞬间消散。
她犹记自己为撰写穿书课题论文,抱持着学姐相传的《新还珠》全本剧本在图书馆鏖战至三更。见永琪为小燕子弃储君之位如敝屣,一时怒极拍案,斥其“情障迷心,罔顾社稷”,转瞬便伏在文献堆上沉沉睡去。怎料一睁眼,竟坠入这般冰天雪地的异世幻境?
云溪“格格!您醒了?”
耳畔传来温柔却难掩急切的女声,紧接着,一双带着暖意的手轻轻覆上她的额角,
云溪“谢天谢地,高热总算退了些。您若有半分差池,奴婢便是万死也难向老佛爷与愉妃娘娘交代啊!”
格格?老佛爷?愉妃娘娘?
这三个称谓如惊雷贯耳,在简兮脑海中轰然炸开。她猛地攥紧身下锦褥,指尖清晰触到绣线交织的纹路。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决堤潮水般涌入——雕梁画栋的紫禁宫阙、身着旗装的温婉妇人轻唤“徽柔”、白发慈目的老佛爷执她手道“随哀家往五台山祈福”、还有位眉眼俊朗的少年郎拍肩唤她“妹妹”……
徽柔“水……”
简兮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裂帛,干涩的喉头让每个字都似砂纸磨过。她借着这股气力勉强抬眼,终于看清眼前之人——一身豆绿宫装,旗头素雅,眉眼清丽温婉,正是记忆碎片中常随原主左右的贴身宫女云溪。
云溪“哎,水来了!”
云溪应声转身,从暖炉旁端过一只描金白瓷碗,碗沿氤氲着袅袅热气。她取银匙舀起温水,再三吹拂至温软,才轻递到简兮唇边,
云溪“格格慢用,此水刚温透,大夫言您风寒侵骨,需以暖物缓养才是。”
温水顺喉而下,暖意如溪流般淌遍四肢百骸,驱散了几分寒意。简兮借饮水之机,不动声色地打量周遭。这禅房陈设简雅却不失华贵,浅灰墙壁上悬着老佛爷手书的“慈悲”匾额,窗下花梨木桌案上,佛经与木鱼静静相倚。角落里的炭盆燃得正旺,将满室烘得暖融融的。透过半掩的菱花窗,可见漫天飞雪如絮,远处五台山的佛塔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恍若水墨长卷。
徽柔“此处……竟是五台山?”
简兮饮罢温水,定了定神,竭力让声线听来平稳如常。记忆碎片中,确有原主随老佛爷前来祈福的片段,可原著之中并无这段情节——难道因她这异世魂魄的闯入,已然搅动了剧情的轨迹?
云溪闻言一怔,眼圈瞬时泛红:
云溪“格格怎连这都记不清了?咱们随老佛爷驻锡五台山已半月有余。前日您为给老佛爷采寻雪莲花,亲往后山,不慎失足坠入雪沟,归来便高热不退,昏迷了两日夜,可把奴婢吓得魂都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