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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齿轮 十日终无序

十日牢笼

那家伙的手,搭在了小男孩肩上。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巷口放学的人群嘈杂,但他后背的汗毛瞬间炸起——那双像蛇一样游移了十年的眼睛,隔着十年光阴的灰尘,再次锁定了他。

“金蝉巷!目标锁定!”喉咙里挤出嘶吼,身体已经像离弦的箭射了出去。十年了,每一次骨头缝里都记得追他的感觉:熟悉、挫败、像抓一把油浸过的沙。人群被撕开一条路,我眼里只有那个影子拐进垃圾堆旁的暗巷。

心脏像重锤砸击胸腔。司法部的报告在我脑中闪过:近十年刑事脱逃案中,17%归因于类似的技术性漏洞和规则利用,尤其“老手”。 他就是这份报告最完美的注解。八年抓捕,八次滑脱——他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总能从法律最细的缝隙溜走。

这次,他没能飞掉。

一个猛撞,将他死死抵在潮湿恶臭的墙上。后背的衣服立刻透心凉。他侧过头,脸上是那种刻进我记忆深处的、混合着嘲讽和冷静的表情。

“哈,王队,” 他呼吸一点不乱,嘴角甚至挂点笑,“证件亮亮?搜查权拿稳了?别像七年前,东西‘又不见了’?”

新来的小张冲上来,牙齿咬得咯咯响:“你他妈闭嘴!把人命当什么……”

“退后!!”我的吼声压住他。经验告诉我,这家伙在点火。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小张涨红的脸脖子:“新手,”他摇摇头,语气平淡得吓人,“犯罪心理研究共识:87%警员高压力下会遭遇‘情绪逻辑劫持’,”他像念教科书,盯着小张,眼神是十年熬出来、令人窒息的轻蔑,“都拼狠劲,不顶用。”

他的手,从那个吓呆的小男孩肩上挪开了,在我撞过去的前一秒。

“金蝉巷!目标现身!”我喉头发紧,人已射出。十年了,感觉像抓抹了油的泥鳅——滑,累,气。人群裂开一条路,我的眼死咬住他拐进垃圾堆旁的暗巷。

心脏猛撞胸口。司法部的话在我脑里转:十年跑掉的案子,17%是钻了法律空子和规则漏洞,特别这些“老狐狸”。他活脱脱就是注解。抓了八回,跑了八次——法律那细细的网,他总有法子撕个小口钻出去。

这次,他没钻成。

我猛撞过去,把他死死摁在潮湿恶臭的砖墙上。衣服后心凉透。他慢慢扭头,脸上是那张我看烂了的脸,混着笑和一股冷气。

“哟,王队,”他喘都不乱,嘴角还翘着,“证件带够了?搜我的规矩守牢了?别跟上回似的,关键东西‘又没了’?”

新来的小张炸了毛,牙咯吱响:“畜生!少废话!……”

“闭嘴!后退!”我吼声砸过去。我懂,这家伙在引火。

他那冰窟窿一样的眼,刮过小张通红的脖子脸:“嫩,”他轻轻吐字,像数落小孩,“警察心里话:八成的警察,高压下脑子让火气给糊了,”他念书一样,盯着小张,眼里是十年熬出来的、能憋死人的瞧不起,“光知道使蛮力?没用。”

手铐“咔哒”一声,又冷又尖。

“你有权不说话…”这词从我嘴里溜出来,嗓子眼却堵着十年憋的灰。

十年。追这东西耗干了我最好的年头。累?恨?但压住它们的,是比砖还硬的决心。这盘缠了十年的死棋,每次输掉的份量,都长在骨头缝里了。

审讯室…………

空气像冻住的油。白惨惨的日光灯嗡嗡响。他,徐坤,坐得稳稳当当,塑料椅像他家的沙发。我在他对面,指头一下下点着冰冷的桌面。小张在监控的死角站着,像个拉紧的弓。

“徐坤,”我声音平得像尺子量过,“认识这手表不?”我把一个证物袋推过桌面。表盘碎了,沾着泥。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路边捡的垃圾?看着不像值钱东西。”

“法医报告出来了,”我翻着手里的本子,“上周三夜里十点,旧机房里发现尸体。尸体边上,找着这表。表里头的尘屑,和你三天前换掉那条裤子右边口袋里的土样,”我停住,看向他,“成份比例吻合。报告上写的。”国家物证鉴定中心的数据比对规范第5.7条明确了微量物证链的确认标准。 我心说。

他嘴角勾了一下,像蚊子叮人那么轻,转瞬即逝。“然后呢?”

“然后,死的人叫周大军。九年前,你那个贩毒案子的污点证人,”我盯着他,“死了三年刚找着骨头那个,记得吧?他就是周大军的小舅子。”

他身子往后靠,塑料椅吱嘎叫唤。审讯室的灯光在他脸上打出一条条深影子,刻出点疲惫。“多久了?王队,”他笑出声,干巴刺耳,“还在翻这些老皇历?跟我有什么干系?”

“关系大了!”小张猛地一步冲到桌边,手指头差点戳到徐坤鼻子上,“姓周的刚答应见我们,人就没了!这也太巧了吧?”

徐坤没看小张,那冰渣子似的眼珠定定锁住我。“小朋友,”他话像裹着霜,“警察问话规则第13条:疲劳式施压、诱导式提问形成的口供,无效。”他又精准地切进规则缝里,像在切一块冻过的黄油,“问完了?我能申请走流程了吗?”

我伸手压住几乎要扑上去的小张。肩膀底下,他的肌肉绷得像石头。我懂这感觉,九年前我跟他一个样,被他牵着鼻子绕圈,绕到火气烧干脑子。

墙上的挂钟,秒针一顿一顿地蹦。21:03。《执法过程实时记录管理办法》规定:一次讯问持续超过四小时需强制嫌疑人休息。离这条线还有57分钟。时间像沙,一点一点往下漏。徐坤稳如泰山,像焊在椅子上。

我心口那股堵了十年的闷火,忽地凉了。凉得透透的。那些年憋住的憋闷,一次次的扑空,一回回被他轻飘飘挡回来,像沉在水底的硬石头,一点点浮上来,堆在眼前。这石头不烫了,变得又冷又硬。十年磨的不是刀,磨的是一块冷铁。

我拿过桌上的记录本,手指在本子边沿慢悠悠地划拉。不再追着逼他开口,不再被他那句“走程序”牵着走。我换了条没人走过的道。

“徐坤,”我嗓子有点哑,像很久没说话,“认识张冬梅吗?”

这名字像枚冰针,瞬间刺破了他脸上那层蜡壳。他眼里的冰晃了一下,飞快地闪过点什么——太快了,像是错觉,但没逃过我的眼。

他喉咙轻微动了一下,干咽。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动。

“没听过。”声音还是平的,却有点涩。

“二十年前,南城‘玫瑰园’歌舞厅的领班,”我语速平缓,像在拉家常,“有人叫她‘冬姐’。”

空气像被抽干了。他放在腿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监控的红点无声闪烁。小张死死盯着徐坤的脸,像是要从他脸上烧出个洞。我甚至闻到了小张牙缝里渗出的、他自己都没觉察的血腥味。

“张冬梅,”我慢慢说下去,每一个字都钉在他眼睛深处,“七天后被发现死在她的出租屋。致命伤在胸口,很深,捅进去还用力拧了一下。” 我看着自己手里的笔,声音轻轻的,却像有千斤重,“刀子,就插在她枕头底下,上面只有她自己的头发。当年现场勘查报告写的清清楚楚:死前反抗迹象微弱,无撬锁,熟人作案。内部作案性质明显。”

徐坤的呼吸屏住了那么一下。塑料椅子又细微地“吱嘎”一声。

“张冬梅,”我抬起头,迎上他瞬间变得尖锐的目光,不再像冰,更像烧红的钉子,“是你妈。”

他脸上的蜡壳彻底碎了。那张精心砌成的、十年不败的城墙,在我眼前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缝。缝后面露出来的,是我从没见过的东西——一闪而过的惊愕?痛苦?还藏着深深的恐惧。

审讯室死寂。只有日光灯还在嗡嗡响。秒针继续跳。

我心里那块冷铁落了地。十年追猎,绕的是一个大圈,终点可能在他最没防备的地方。锈住的齿轮,动了。这次转动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刺耳。

掏手铐的金属摩擦声格外刺耳。

“你有权保持沉默…”冰冷的话滚出我的嘴,喉咙里却像堵着十年积压的灰。

十年。追这影子耗尽了青春。疲惫?愤怒?但此刻压住它们的,是比墙还冷的决心。这盘缠十年的死局,每一次失败的重量,都沉在骨头里。

警车里,引擎嗡嗡响。后视镜里,小张像受困的豹子死死盯着铁网后那张悠闲的脸。那人闭着眼,像在休息,完全掌控局面。

我指关节发白,攥紧了档案。规则还在,程序还在。但心里像有根生锈的齿轮,终于开始艰涩转动。十年?不,快了。

这次抓到他,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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