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十年泣血:玲珑劫与十四归
十四陨落后,玲珑的世界便彻底坍塌了。昔日灵动娇俏的公主,终日郁郁寡欢,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悲戚,连眼中的光都尽数熄灭。她蜷缩在十四曾住过的房间里,抚摸着他留下的佩剑与琴谱,无数个深夜以泪洗面,甚至滋生出了随他而去的念头,指尖抵在脖颈间时,嘴里还喃喃着:“四哥,等着我……那些害你的人,就算我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
这话恰巧被前来探望的云灵听见。云灵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枯落的枝桠,声音清冷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现实中变成鬼没有用,怨毒只会吞噬你自己,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短短一句话,如惊雷般炸醒了浑浑噩噩的玲珑。她猛地抬头,泪水模糊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光亮——是啊,死太容易了,可活着,才能为十四报仇,才能完成他未竟的心愿。从那天起,玲珑像换了个人,褪去了公主的娇气与高傲,浑身透着一股决绝的狠劲,拼了命地投入修炼。
她自幼得十四真传,根基本就扎实,如今更是将十四留下的武功秘籍翻烂了页。《天山神功》的雄浑内力、《落叶归虚掌》的虚实变幻、《七星步》的灵动迅捷、《寒阴箭掌》的凌厉狠辣,还有《归墟浮云功》《踏空飞竹》《四山剑法》《五步拳》《致命三招》,乃至偏于辅助的《月华谱曲》《气凝神通》,她无一不潜心钻研,日夜不辍。
云灵、摄政王君羽、西陵巫女、花婆、圣姑等多位江湖顶尖高手,感念十四的侠义,也怜惜玲珑的遭遇,纷纷对她倾囊相授。云灵教她操控灵力的精妙法门,君羽点拨她武学中的格局与变通,西陵巫女传授她上古巫术中的疗伤与控场之术,花婆教她辨识天材地宝、以毒攻毒,圣姑则指导她平复心绪、避免走火入魔。
玲珑的修炼近乎自虐。寒冬腊月,她赤足站在雪山之巅修炼《寒阴箭掌》,指尖结霜却浑然不觉;盛夏酷暑,她在岩浆边缘打磨《归墟浮云功》,汗水浸透衣衫又被高温蒸干,反复循环。白日里,她游走江湖,专挑作恶多端的门派下手,刀光剑影间,昔日的柔弱公主已成了令奸邪闻风丧胆的煞神,斩杀恶徒时眼神冰冷,没有半分犹豫;夜晚归来,她便沉浸在武学典籍中,查漏补缺,将各路功法融会贯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去秋来,十个年头悄然逝去。这十年里,玲珑始终只食山间花蜜、饮清冽山泉,容貌依旧绝世,肌肤胜雪,身姿曼妙,只是那头乌黑的长发,已悄然染上了霜白,像是积攒了十年的风雪与哀愁。
这日黄昏,残阳如血,洒在河畔的沙石岸上。玲珑身披一袭素白纱衣,盘腿而坐,膝上横放着十四遗留的璃灵琴——那琴曾被十四的灵力滋养,如今在她手中,却弹出了满室的悲凉。她指尖轻拨,琴声呜咽,如泣如诉,秋风卷着琴音四散开来,吹得岸边落叶纷飞,河水泛起层层涟漪。
渐渐的,琴声愈发急促,带着压抑十年的痛苦与恨意,她周身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震得四周狂风大作,沙石飞溅,河水中的鱼虾惊惶逃窜,激起的浪花如碎玉般散落。指尖早已被琴弦磨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琴身滑落,滴在沙石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可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疯狂地拨动着琴弦,直到一股凌厉的剑气从琴弦中迸发,劈开了河面,她才猛地停下手,胸口剧烈起伏,泪水混着血水从脸颊滑落,滴进琴槽里。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纵使修为已臻化境,纵使江湖恶徒被她斩杀大半,她心中的痛苦也未曾消减分毫,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浓烈。唯有不停修炼、不停杀戮,才能暂时压制那份深入骨髓的思念与仇恨。她望着天边归鸟,喃喃自语:“四哥,十年了,我快要撑不住了……可我答应过你,要好好活着,要替你守护你想守护的人,我还没做到,我不能倒下……”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玲珑姑娘,执念太深,终会反噬自身。你若真想再见十四,并非全无办法。”
玲珑猛地回头,只见花婆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神色悲悯。她立刻起身,踉跄着上前,抓住花婆的手,声音颤抖:“花婆,您有办法?求求您,告诉我,只要能让四哥回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花婆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十四并非寻常身死,他本是异世之魂,又被紫金莲分身震伤元神,魂魄并未消散,只是被打散在天地间,一部分附着在他遗留的物件上,一部分则被这世间的怨气所困。想要复活他,需集齐三样东西:其一,极北之地的万年雪藕,可温养受损的元神;其二,忘川河畔的彼岸花魂,能牵引散落的魂魄;其三,你十年苦修的心头血,以你的执念与深情为引,将魂魄与元神重新凝聚。”
玲珑眼中瞬间燃起熊熊希望,十年的绝望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万年雪藕、彼岸花魂、心头血……我这就去寻!”
“且慢。”云灵的身影悄然出现,补充道,“万年雪藕深藏极北冰川之下,有冰灵守护,其寒刺骨,非你目前的修为所能轻易取得;彼岸花魂只在忘川彼岸花开之时出现,需闯过三途河的怨灵关卡,稍有不慎便会被怨灵吞噬;而心头血需你自愿献祭,一旦取出,你的修为会倒退十年,甚至可能损伤根基。此路凶险,你可想好了?”
玲珑毫不犹豫,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泪,眼神坚定如铁:“只要能救四哥,别说修为倒退十年,就算付出性命,我也心甘情愿!”
君羽不知何时也出现在河畔,他望着玲珑霜白的长发与决绝的眼神,想起十四当年护着妹妹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此事非同小可,我与你一同前往极北之地,冰灵一族与我摄政王府有旧,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云灵,你精通结界之术,便去忘川河畔接应,务必护住玲珑的魂魄。”
云灵颔首:“好。”
花婆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递给玲珑:“这是凝神丹,可在你取心头血时护住心脉,也能在闯怨灵关卡时稳定心神。切记,复活之术需在月圆之夜进行,三者集齐后,需在落月宫的聚灵阵中施法,那里的灵气最盛,方能支撑魂魄归位。”
玲珑接过玉盒,紧紧攥在手心,对着三人深深一拜:“多谢王爷,多谢云灵前辈,多谢花婆!此恩,玲珑没齿难忘!”
次日清晨,玲珑、君羽便踏上了前往极北之地的路途。马车疾驰在官道上,玲珑掀开车帘,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中默念着十四的名字。十年泣血,十年等待,她知道,这一次,她离重逢只差一步,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绝不会退缩。
极北之地终年冰封,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寒风如刀割般刮在人脸上,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玲珑与君羽身着御寒的灵衣,行走在茫茫雪原上,脚下的冰层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碎裂。
“前面便是冰川核心地带,万年雪藕就在下方。”君羽指着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山,沉声道,“冰灵一族的族长就在冰山深处,我去交涉,你在此等候,切勿轻举妄动。”
玲珑点头,原地盘膝而坐,运转《天山神功》抵御寒气。不多时,君羽便带着一位身着冰晶铠甲、面容清冷的女子走来,正是冰灵族长。
“这位便是玲珑姑娘?”冰灵族长上下打量着玲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十年苦修,一身正气,难怪君羽王爷会为你破例。万年雪藕乃我族至宝,滋养着整个极北之地的灵气,本不可外借,但听闻你是为复活一位侠义之士,且此人曾于我族有恩,族长便破例一次。”
玲珑连忙起身致谢:“多谢族长!”
“但你需答应我一件事。”冰灵族长道,“取走雪藕后,需以你的灵力滋养冰脉三年,弥补雪藕离去后的灵气损耗。”
“我答应!”玲珑毫不犹豫地应下。
冰灵族长领着两人进入冰山内部,只见一处巨大的冰窟中,一株通体雪白、散发着温润光芒的雪藕生长在冰泉中央,周围环绕着层层冰棱,灵气氤氲。“这便是万年雪藕,需你亲自采摘,以你的心头血为引,才能将其完整取出,不伤其灵性。”
玲珑深吸一口气,走到冰泉边,抬手凝聚灵力,指尖对准自己的心口,猛地一刺。一股温热的血液涌出,滴落在雪藕的根茎上。雪藕仿佛有了灵性,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根茎缓缓从冰泉中升起,自动落入玲珑手中。
剧烈的疼痛传来,玲珑脸色苍白,险些栽倒,君羽连忙上前扶住她:“还好吗?”
“我没事。”玲珑咬着牙,将万年雪藕小心翼翼地收入玉盒中,“我们尽快赶往忘川河畔,与云灵前辈汇合。”
与此同时,忘川河畔。彼岸花如火如荼地盛开在河岸两侧,血色的花瓣随风摇曳,散发着诡异而迷人的香气。云灵站在三途河边,望着河水中翻滚的怨灵,眉头紧锁。这些怨灵都是生前执念极深之人所化,凶戾异常,想要渡过三途河,取到彼岸花魂,绝非易事。
不多时,玲珑与君羽赶到。玲珑刚一靠近,河中的怨灵便躁动起来,纷纷朝着她扑来,发出凄厉的嘶吼。
“凝神丹!”云灵提醒道。
玲珑立刻取出凝神丹服下,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传遍全身,心神安定了不少。她运转《归墟浮云功》,身形如柳絮般轻盈,避开怨灵的攻击,同时挥动十四的佩剑,剑气如虹,斩杀了靠近的怨灵。
“彼岸花魂在花海中央,我来开路!”云灵抬手布下结界,将怨灵挡在外面,为玲珑开辟出一条通路。
玲珑纵身跃入花海,朝着中央跑去。彼岸花的香气越来越浓,她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十四身死的画面,痛苦与恨意再次袭来。“不行,我不能被影响!”玲珑咬舌自醒,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冲到了花海中央。
那里,一朵与众不同的彼岸花正在绽放,花瓣呈半透明状,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正是彼岸花魂。玲珑伸手去摘,彼岸花魂却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她的体内。瞬间,无数怨灵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吞噬。
“守住心神!”云灵的声音传来,同时一道灵力注入她的体内,帮她抵挡怨灵记忆的冲击。
玲珑咬紧牙关,运转《气凝神通》,将彼岸花魂牢牢锁在体内,同时驱散脑海中的杂念。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但眼中却多了一丝释然——她从怨灵的记忆中,看到了太多的遗憾,更加坚定了复活十四的决心。
三样东西已然集齐,三人立刻赶往落月宫。此时,月圆之夜已至,落月宫的聚灵阵中,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花婆早已在此等候,阵眼处摆放着一个晶莹的玉台。
“将万年雪藕放在玉台中央,彼岸花魂引出,再滴入你的心头血。”花婆指挥道,“君羽,你负责催动聚灵阵,云灵,你布下防护结界,防止外力干扰。”
玲珑依言而行,将万年雪藕放在玉台中央,引出体内的彼岸花魂,使其悬浮在雪藕上方。随后,她再次刺破心口,滴下三滴心头血。心头血落在雪藕和彼岸花魂上,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三者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柔和的光柱,直冲云霄。
君羽全力催动聚灵阵,无数灵气朝着光柱汇聚而去;云灵布下的结界闪烁着蓝光,将整个聚灵阵笼罩其中。玲珑站在阵眼中央,双手结印,口中念动花婆传授的复活咒语,十年的修为源源不断地注入光柱之中。
她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雪白,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但她的眼神却始终坚定。她仿佛看到了十四的身影,看到了他温柔的笑容,看到了他对自己说:“玲珑,要好好活着。”
“四哥,我来接你了!”玲珑嘶声喊道,再次咳出一口鲜血,尽数喷在光柱上。
就在这时,光柱突然暴涨,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从光柱中浮现。一袭白衣,丰神俊朗,正是十四!他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灵气,像是沉睡了许久。
“四哥!”玲珑喜极而泣,想要冲过去,却被花婆拦住:“不可!魂魄尚未完全归位,需再等片刻!”
众人屏息凝神,注视着光柱中的身影。月光洒在十四身上,与聚灵阵的灵气交织在一起,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熟悉的眼眸,带着一丝迷茫,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玲珑身上,声音沙哑而虚弱:“玲珑……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玲珑再也忍不住,扑到十四面前,紧紧抱住他,泪水汹涌而出:“四哥,我好想你……十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十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心疼:“让你受苦了。”
君羽看着重逢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轻轻叹了口气:“回来就好。”
云灵与花婆相视一笑,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
聚灵阵的光芒渐渐散去,十四的气息也稳定了下来。玲珑扶着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细细诉说着这十年来的经历,从他陨落到自己苦修,从寻找复活之物到今日的仪式,每一句话都带着血泪与思念。
十四静静听着,握住玲珑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与粗糙的茧子,心中五味杂陈:“是我不好,让你承受了这么多。以后,换我来守护你。”
玲珑摇了摇头,笑着流泪:“只要你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月光下,落月宫的花海依旧绚烂,荷花池中,小鱼嬉戏,水花如珍珠般晶莹。经历了十年的离别与痛苦,这对兄妹终于重逢,而属于他们的新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