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安国公府的后花园内,百花争艳,衣香鬓影。京城最负盛名的赏花宴正于此间举行,这不仅是闺秀公子们交际的场合,更是各大世家相互试探、传递信息的风雅之地。
太子妃张静姝作为主家,端庄娴雅地坐于亭中,与几位重臣夫人轻声细语。她的目光偶尔会掠过花丛,落在太傅嫡女林清辞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清辞今日穿着一身月白绣青竹的懦裙,独自立于一片玉兰树下,清冷得不似凡人。她手中捧着一卷书,似乎周遭的喧器都与她无关。唯有在无人注意时,她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才会抬起,飞快地扫过全场,将众人的情态收入眼底。
"呵,装模作样",不远处,吏部尚书之女徐梦云轻摇团扇,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她身旁围着几个以她马首是瞻的闺秀,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林清辞,带着嫉妒与审视。
就在这时,园子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几声慵懒带笑的道谢声,一个身着绯色锦袍的身影,摇着一把洒金折扇,慢悠悠地踱了进来。
来人正是镇北侯世子,沈惊澜。
他生得极好,眉目俊朗,一双桃花眼未语先含三分情,只是那眼神过于流转,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风流意味。所过之处,莺声燕语不断,不少闺秀都红了脸颊。
"沈世子今日可来迟了,当罚酒三杯",有相熟的公子哥儿起哄。
沈惊澜"唰"地合上折扇,笑道:"好说好说,本世子方才在街上瞧见一只西域来的猫儿,通体雪白,眼如碧玺,一时看入了迷,这才误了时辰",他话语轻浮,举止浪荡,活脱脱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他目光在园中逡巡,掠过那些对他暗送秋波的贵女,最终,定格在那株玉兰树下。
沈惊澜唇角一勾,绕过众人,径直朝林清辞走去。
"林姑娘”,他在她面前三步处站定,笑嘻嘻地拱了拱手,"久闻姑娘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清辞放下书卷,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神色依旧淡漠:"沈世子过奖"。
"诶,不过奖",沈惊澜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轻佻,"听闻姑娘棋艺精湛,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对弈一局?"
周遭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谁不知道沈世子是个连《论语》都背不全的主,居然敢挑战京城第一才女的棋艺?简直是自取其辱。
徐梦云更是用团扇掩住嘴,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
林清辞抬眸,正对上沈惊澜那双桃花眼。他的眼神看似轻浮,但在那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探究。
她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世子说笑了,弈棋需静心,此地喧闹,不宜对弈"。
这便是婉拒了。
沈惊澜也不纠缠,哈哈一笑,用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掌心:"是了是了,是在下唐突了",他话锋一转,"既然如此,不如......在下为姑娘赋诗一首,以赞姑娘玉兰之姿?"
不等林清辞回应,他已摇头晃脑地吟道:"玉兰树下立娉婷,冰雪为肌玉为魂。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诗是好诗,化用李太白佳作,也算应景。但从他这纨绔口中吟出,总显得不伦不类。
众人心下鄙夷,只觉得他附庸风雅。
唯有林清辞,握着书卷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
这首诗......表面是赞美,内里却暗藏玄机。"群玉山头"、"瑶台月下"......这沈惊澜,是在暗示他看出了什么?还是巧合?
她再次看向沈惊澜,他却已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朝她眨了眨眼,转身又混入了那群公子哥儿中,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场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