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以一句“愿闻其详”将话题的主动权轻飘飘地踢了回去，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那是一种属于学者，在面对未知领域时，最标准的好奇与谦逊。
她能感觉到，对面男人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片刻。
钟离看着苏瑾，看着那双眼中那恰到好处的求知欲，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弧度极淡，淡得几乎无法察觉，却让苏瑾的心里莫名一跳。
这不对劲。
昨夜胡桃那番夸张的描述，已经让苏瑾确认，钟离必然对自己起了疑心。
今天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钟离主动提起盐之魔神，这个在璃月历史中以“温柔”与“脆弱”著称的神明，用意何在？
“他想试探我。”
苏瑾的脑子飞速转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配合地端起茶杯，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钟离没有立刻往下说。
他提起桌上的茶壶，为她续上一杯茶。
沸水冲入杯中，白雾蒸腾而起，模糊了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钟离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每一个步骤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精准而赏心悦目。
苏瑾的心却在一点点往下沉。
这种从容，让她感到不安。
这不像是一个发现了身边潜伏着“怪物”后，该有的反应。
这更像是一个猎人，在确认陷阱已经布置妥当后，悠闲地等待着猎物上钩。
“卷宗有载，盐神赫乌莉亚陨落之时，其神体并未如常理般消散，而是凝结成了一种特殊的盐晶，名为‘银星盐’。”
钟离的声音隔着茶雾传来，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讲述历史的独特韵律。
来了。
苏瑾的呼吸下意识地放轻了。
“此盐状如星辰，落地即化，凡俗器物无法承装，唯有沾染过神明血脉的器皿，方可留存片刻。”
他顿了顿，金珀色的眼瞳穿过薄雾，准确地落在苏瑾脸上。
“据说，若能有幸得之一二，便可从中窥见盐神陨落前，所见的最后景象，她的记忆。”
这个谎言……编织得太完美了。
详尽，充满细节，而且极具诱惑力。
“沾染神明血脉之器”、“窥见陨落前的记忆”，这些关键词，精准地挠在一个历史学者的心头痒处。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真正的历史痴迷者，此刻恐怕已经激动得坐不住了。
但苏瑾的大脑却在这一瞬间，进入了超高速运转的状态。
银星盐……这个词，她闻所未闻。
知识储备，是苏瑾最引以为傲的武器。
她游历诸天，阅遍无数残卷孤本，关于提瓦特大陆的每一段历史，尤其是与岩王帝君相关的部分，自信无人能出其右。
可现在，苏瑾的知识体系，第一次，出现了一块刺眼的空白。
这让她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兴奋。
一种棋逢对手，被彻底挑战的兴奋。
同时，也带来了一丝不安。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是钟离身为“岩王帝君”的独家记忆，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任何典籍都不会记载的真实。
他用这个来考验她，看她是否真的像所表现的那样“无所不知”。
第二……这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答案的、专门为她设下的陷阱。
如果是第一种，她该如何应对？
承认自己的无知？
还是编造一个更离奇的故事来附和？
如果是第二种，她又该如何应对？
当场戳穿他的谎言，指出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还是假装上当，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无数个念头在苏瑾脑中闪过，最终，她选择了一条最稳妥，也最符合她“人设”的道路。
她没有立刻选择质疑，也没有轻率地附和。
苏瑾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微微颤抖着，将所有的精明与算计都掩藏起来。
再次抬眼时，她的脸上已经换上了一个混合着向往、敬畏与些许遗憾的表情。
“竟有如此秘闻……”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感叹。
“历史长河之中，遗落的明珠，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够轻易窥探全貌的。”
“先生的博学，苏瑾……真是望尘莫及。”
她没有说“不知道”，也没有说“没听过”。
苏瑾巧妙地将自己的“知识空白”，包装成了对钟离“渊博学识”的崇拜与敬仰。
滴水不漏。
这是一个完美的回答。
一个谦逊的学者，在听到自己闻所未闻的秘辛时，最应该有的反应。
然而，钟离看着她这副完美的模样，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
就是这个反应。
证实了他所有的猜测。
一个真正的、对历史痴迷到疯魔的人，在听到如此惊人的秘闻时，第一反应绝不是奉承。
她会追问，会质疑。
会迫不及待地询问卷宗的出处，会探讨“神明血脉之器”具体指什么，会分析“窥见记忆”的可能性。
而苏瑾，她选择了最安全、最圆滑，也最虚伪的奉承。
她的完美，就是她最大的破绽。
钟离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
他甚至还顺着她的话，微微颔首，仿佛接受了她的赞美。
但下一秒，男人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
钟离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个动作，瞬间打破了之前那份品茶论道的闲适氛围，带上了一丝侵略性。
往生堂安静的厢房内，空气仿佛都因此而变得粘稠。
“哦？”
他压低了声音，那声音不再是温润的，而是带着一丝玩味的、如同磐石摩擦的质感。
那双金珀色的眼瞳里，清晰地映出苏瑾那张带着完美微笑的脸。
“我以为，苏瑾小姐的目标，是‘触摸真实’。”
钟离的目光，如有实质，一寸 苏瑾以一句“愿闻其详”将话题的主动权轻飘飘地踢了回去，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那是一种属于学者，在面对未知领域时，最标准的好奇与谦逊。
她能感觉到，对面男人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片刻。
钟离看着苏瑾，看着那双眼中那恰到好处的求知欲，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弧度极淡，淡得几乎无法察觉，却让苏瑾的心里莫名一跳。
这不对劲。
昨夜胡桃那番夸张的描述，已经让苏瑾确认，钟离必然对自己起了疑心。
今天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钟离主动提起盐之魔神，这个在璃月历史中以“温柔”与“脆弱”著称的神明，用意何在？
“他想试探我。”
苏瑾的脑子飞速转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配合地端起茶杯，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钟离没有立刻往下说。
他提起桌上的茶壶，为她续上一杯茶。
沸水冲入杯中，白雾蒸腾而起，模糊了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钟离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每一个步骤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精准而赏心悦目。
苏瑾的心却在一点点往下沉。
这种从容，让她感到不安。
这不像是一个发现了身边潜伏着“怪物”后，该有的反应。
这更像是一个猎人，在确认陷阱已经布置妥当后，悠闲地等待着猎物上钩。
“卷宗有载，盐神赫乌莉亚陨落之时，其神体并未如常理般消散，而是凝结成了一种特殊的盐晶，名为‘银星盐’。”
钟离的声音隔着茶雾传来，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讲述历史的独特韵律。
来了。
苏瑾的呼吸下意识地放轻了。
“此盐状如星辰，落地即化，凡俗器物无法承装，唯有沾染过神明血脉的器皿，方可留存片刻。”
他顿了顿，金珀色的眼瞳穿过薄雾，准确地落在苏瑾脸上。
“据说，若能有幸得之一二，便可从中窥见盐神陨落前，所见的最后景象，她的记忆。”
这个谎言……编织得太完美了。
详尽，充满细节，而且极具诱惑力。
“沾染神明血脉之器”、“窥见陨落前的记忆”，这些关键词，精准地挠在一个历史学者的心头痒处。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真正的历史痴迷者，此刻恐怕已经激动得坐不住了。
但苏瑾的大脑却在这一瞬间，进入了超高速运转的状态。
银星盐……这个词，她闻所未闻。
知识储备，是苏瑾最引以为傲的武器。
她游历诸天，阅遍无数残卷孤本，关于提瓦特大陆的每一段历史，尤其是与岩王帝君相关的部分，自信无人能出其右。
可现在，苏瑾的知识体系，第一次，出现了一块刺眼的空白。
这让她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兴奋。
一种棋逢对手，被彻底挑战的兴奋。
同时，也带来了一丝不安。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是钟离身为“岩王帝君”的独家记忆，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任何典籍都不会记载的真实。
他用这个来考验她，看她是否真的像所表现的那样“无所不知”。
第二……这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答案的、专门为她设下的陷阱。
如果是第一种，她该如何应对？
承认自己的无知？
还是编造一个更离奇的故事来附和？
如果是第二种，她又该如何应对？
当场戳穿他的谎言，指出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还是假装上当，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无数个念头在苏瑾脑中闪过，最终，她选择了一条最稳妥，也最符合她“人设”的道路。
她没有立刻选择质疑，也没有轻率地附和。
苏瑾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微微颤抖着，将所有的精明与算计都掩藏起来。
再次抬眼时，她的脸上已经换上了一个混合着向往、敬畏与些许遗憾的表情。
“竟有如此秘闻……”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感叹。
“历史长河之中，遗落的明珠，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够轻易窥探全貌的。”
“先生的博学，苏瑾……真是望尘莫及。”
她没有说“不知道”，也没有说“没听过”。
苏瑾巧妙地将自己的“知识空白”，包装成了对钟离“渊博学识”的崇拜与敬仰。
滴水不漏。
这是一个完美的回答。
一个谦逊的学者，在听到自己闻所未闻的秘辛时，最应该有的反应。
然而，钟离看着她这副完美的模样，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
就是这个反应。
证实了他所有的猜测。
一个真正的、对历史痴迷到疯魔的人，在听到如此惊人的秘闻时，第一反应绝不是奉承。
她会追问，会质疑。
会迫不及待地询问卷宗的出处，会探讨“神明血脉之器”具体指什么，会分析“窥见记忆”的可能性。
而苏瑾，她选择了最安全、最圆滑，也最虚伪的奉承。
她的完美，就是她最大的破绽。
钟离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
他甚至还顺着她的话，微微颔首，仿佛接受了她的赞美。
但下一秒，男人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
钟离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个动作，瞬间打破了之前那份品茶论道的闲适氛围，带上了一丝侵略性。
往生堂安静的厢房内，空气仿佛都因此而变得粘稠。
“哦？”
他压低了声音，那声音不再是温润的，而是带着一丝玩味的、如同磐石摩擦的质感。
那双金珀色的眼瞳里，清晰地映出苏瑾那张带着完美微笑的脸。
“我以为，苏瑾小姐的目标，是‘触摸真实’。”
钟离的目光，如有实质，一寸寸地扫过她的眉眼。
“如今，‘真实’或许就在眼前，为何反而退缩了？”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苏瑾所有的伪装。
苏瑾的心脏猛地一缩。
钟离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但他没有直接摊牌，而是选择用这种方式，一步步地，将她逼入绝境。
就在苏瑾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回应这句诛心之言时，钟离的动作，再次打乱了她的节奏。
他伸出手，目标是桌案上的一支，苏瑾刚刚用来记录笔记的毛笔。
他的指尖在拿起笔杆的时候，“不经意”地，擦过了她放在桌子边缘的手指。
那触感，一闪而过。
不同于她之前所有主动的、试探性的触碰。
这一次，轮到她，感受到那突如其来的、带着审判意味的触碰。
没有温度，却仿佛带着电流，让她整条手臂都微微一麻。
苏瑾没有抽回手。
她甚至没有动。
在这一刻，她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
苏瑾知道，退缩，就等于认输。
她缓缓抬起眼，迎上他近在咫尺的、压迫感十足的目光。
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在他眼瞳中的倒影，渺小，却毫不退缩。
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弧度。
这一次，不再是学者的谦逊，而是带着一丝动人的、属于女性的危险魅力。
“因为，先生。”
她的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
“有些‘真实’，太过珍贵，也太过滚烫。”
“若轻易触碰，怕的不是‘真实’本身会破碎……”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他那双握着毛笔的、骨节分明的手上，然后又缓缓移回那双眼睛。
“而是怕……碰的人，会被灼伤。”
苏瑾成功地，将他的试探，扭曲成了一场关于“飞蛾扑火”的、暧昧又危险的游戏。
她将自己，从一个被审判的“说谎者”，重新塑造成了一个被“真实”所吸引，却又害怕被其灼伤的、深情的“仰慕者”。
“是吗？”
钟离轻笑出声。
那笑声低沉，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却让苏瑾的背脊，窜上一股凉意。
钟离将那支笔，轻轻放回原处，重新靠回椅背，优雅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股迫人的压力，也随之消散。
“既然如此，”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
“我们来谈些……不那么‘滚烫’的话题。”
苏瑾心中警铃大作。
她知道，这短暂的交锋，自己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钟离只是暂时收起了爪牙。
果然，他话锋一转，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忽然问起了一个极其偏门的细节。
“我记得，璃月古法铸币工艺中，为防伪造，会在最后一批交付的摩拉上，用一种特殊的‘火漆暗印’。”
“那火漆的配方，似乎与琉璃袋和清心有关，不知苏瑾小姐，是否有所耳闻？”
这个话题的转换，太过突兀。
但苏瑾的心神，因刚才那场高强度的心理博弈，尚处于微乱之中。
她的大脑下意识地，就开始检索这个问题的答案。
火漆暗印。
这个细节，是真实存在的。
它被记载于一本名为《天衡随录》的典籍之中，那本书，是她为了研究“摩拉克斯”作为“商业之神”的权能时，翻烂了的一本。
她不可能错过。
几乎是本能反应，苏瑾给出了答案。
“先生所言不虚。”
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找到共同话题的欣喜。
“但《天衡随录》中记载，那火漆暗印并非用于最后一批，而是随机用于某一批次。”
“其配方也并非琉璃袋与清心，而是用三种不同年份的琉璃袋花粉，混合一种只在绝云间山巅生长的清心花蕊，以特殊的比例调和而成。”
“这种暗印在常光下不可见，唯有用浸泡过夜泊石粉末的水去擦拭，方能显现出独特的金色纹路……”
她的回答，精准、详尽，堪称完美。
任何一个考据学家，听到这样的答案，都会忍不住抚掌称赞。
然而，当最后一个字落下，苏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暴露了。
钟离静静地听她说完，脸上露出了赞许的表情，甚至还点了点头。
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苏瑾如坠冰窟。
钟离用一种闲聊的、却又无比清晰的语气，一字一句地，敲碎了她所有的伪装。
“苏瑾，你的知识……似乎很有趣。”
“凡是与‘价值’、‘契约’、‘规则’、‘摩拉’相关的历史，你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而那些风花雪月的‘神明逸闻’，比如我刚才提到的‘银星盐’，你却似乎……只是道听途说，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那声音，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瑾的心上。
男人抬起眼，那双金珀色的眼瞳里，再也没有一丝温情。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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