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残忍的从三月直接蹦到了四月,万物开始复苏,春天真的来了。
凌念还是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大概是她自己不想醒。
如今,凌念的父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从医院进进出出;秦毅振除了上课时间都会出现在病房里,给凌念讲一些小故事;唐糖、莫琦和聂倩倩时常来坐坐,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吴叔和陈姨日日在凌家眺望,盼着门口传来催促开门的声音。
时间不停,夜色又一次开始侵蚀了整座城市。
坐在Z城最高的大楼顶端,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是希望,那么近那么远,脚下就是被黑暗吞噬的深渊。
在耳边猎猎作响的夜风还有些寒意,吹的人头脑清醒,一身单薄的阿雪站在高楼的边缘,脑海里“跳下去”的声音不断重复、放大。
凌念出事以后,阿雪开始变得精神恍惚,被辛锐整日关在脚下这座酒店若干房间中的其中之一,都这么长的时间了,凌念,你还是没有醒过来吗?
“阿雪!”辛锐看着背对着自己,站在风中的阿雪,懊恼不已,明明可以狠下心将她送去医院,好好的接受治疗,偏偏心软,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听到声音,阿雪从边缘的高台上转过身,面容平静,“辛锐,凌念她,在叫我啊。”
辛锐不敢贸然过去,只能先稳住阿雪的情绪,“你先下来,我带你去看她,她醒了,真的。”
阿雪听到这句话,只是笑,笑的很绝望。
“我去,这什么情况!”从电梯间拐出来的莫琦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还不等再进行下一句的吐槽,就一把被紧跟在后面的唐糖捂住了嘴巴,聂倩倩从后面迅速的跑过去,站到辛锐的身侧。
“多长时间了?”聂倩倩低声的问辛锐。
“不确定。”辛锐摇摇头。“大概有两个小时了。”
“你怎么不报警?”聂倩倩掏出手机,却一把被辛锐拦了下来。
“不行,她会被送去医院的!”
一听这话,聂倩倩恨不得扇辛锐一耳光,你是傻吗?你是要看着她跳下去吗!聂倩倩瞥了辛锐一眼,将拨通的电话交到唐糖手上,示意她到远点的地方先报警。
“阿雪。”聂倩倩叫了一声,发现阿雪抬头看了看自己,知道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于是接着开口说:“凌念醒了,她要见你,你下来,跟我走。”
聂倩倩承认自己现在的脑子还是蒙的,晚饭的时候她接到辛锐的电话,知道阿雪失踪,直到现在找到阿雪,她想了无数种可能。聂倩倩在电话里得知,阿雪在三年前的那件事后就患上了抑郁症,前一阵子是因为美国那边觉得她好转了,才让她出了院。
“这个世界。”辛锐和聂倩倩远远的看见阿雪的嘴张了张,开始仔细的去辨认她说了些什么。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着无数的生离死别,天天都有人大热黄天的张扬着他要跳楼了、喝药了、割腕了,可明明想要离开的人都是寂静无声的。”
阿雪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平静无比,没有颤抖也没有激动,就像是在讲台上做一次演讲那么平常,辛锐趁着她说话的空档悄悄的向前挪着步子,聂倩倩攥了一手心的汗,开始不停地说着话,吸引着阿雪的注意。唐糖报完警,站在莫琦的边上,紧张的快速喘息着。
楼下警笛想起的时候,阿雪一点一点的开始面朝着他们倒退。
“倩倩,帮我跟凌念说声,对不起。”
那是所有人听到的,最后一句从阿雪口中说出的话,夹杂着风声,像一把把利刃同进了所有人的胸口。
聂倩倩听到自己喊出的“不”与其他人的惊呼重叠在一起,阿雪就从所有人的眼前向后倒了下去。
辛锐扑在高台上,探出去半个身子,凄惨的痛哭着,他的手穿过了阿雪的衣角,却还是没有抓住什么,他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看着阿雪从自己的视线中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这样一个人,他的名字像是感人的噩耗,犹如七十年代的老唱片,冗长又动情,蓦地听见了心里沉淀了好久好久的酸涩,那是蛰居在记忆里的诗篇,永远伤人。
包括他的名字,听见一遍疼痛一遍,甚至光想想就让人掉眼泪。
也许你还不懂,太圆满的故事,讲完了也就讲完了。
反不如那些结局不好的,能在我们的心里反反复复,惦记许多年。